B站“后浪”反攻 刷量之“祸”何解

五四青年节，我们被B站《后浪》视频刷屏了。

自媒体人们“借题发挥”，讨论着当代年轻人的所谓自由与焦虑，还有万年不变的中年危机之梗。

视频中“后浪”的生活究竟是这个时代年轻人的真实写照，还是B站通过摘取平台中优质UP们的视频片段，用来激发“前浪”怀旧与共鸣之感的方式呢？

90后、00后群体仍然是B站的核心用户群，但B站真的了解年轻人么？也许这一视频是B站“破圈”过程中，迎合中年人心理的一次尝试。

不可否认，这个视频很燃，将二次元、古风、电竞等等B站元素链接在一起，又充分的体现了B站的社区属性。

截止此时，短片《后浪》在B站获得607W次播放，10W+弹幕互动。但B站不是每次的营销动作，都这般成功。

前段时间，B站因为“心动挑战”赛活动存在粉丝刷票，遭到B站用户“反水”。

01弃B投A 二次元用户的“反水”

A站与B站的用户争夺战，因“心动挑战”赛再次点燃。

4月7日零点开始，B站娱乐区联合聚划算启动“心动挑战混剪大赛”。根据比赛规则，UP主将自制明星剪辑视频投稿到B站“娱乐-明星”分区。B站将通过稿件质量、硬币数、分享播放比、收藏量、播放完成率、播放量等多个综合维度评比获奖视频。综合得分最高的剪辑视频中的明星将有机会登上“聚划算百亿补贴55盛典”，获奖UP主也将会获得B站提供的奖金。

本是社区平台拉新促活的老套路，却因为粉丝刷量变了味。

比赛开始后不久，活动区首页被肖战的粉丝自制视频占据。被顶上首页的视频的票数有5K+，但实际播放量只有1K+。视频投票数与播放量差距明显、视频作品质量较低，引发众多网友质疑肖战粉丝存在刷票行为。

4月10、11日，针对刷票、规则不公正等问题，B站娱乐区官方账号“娱乐圈圈儿”先后两次发帖表示，调整活动规则，取消“投票数”的评选维度，将以稿件各项互动和观看数据进行评选。

然而，B站用户的投诉与不满并没有就此平息。“娱乐圈圈儿”帖子下方的评论区热评被抵制肖战、抵制“饭圈文化”的帖子攻占。

（图源：B站“娱乐圈圈儿”下方评论）

B站用户“青铜门是我家”将帖子下方的精华留言总结为10点，并“提醒”B站，如果有肖战的视频获奖,B站将损失一批可观的黏性用户，而他们会转移到隔壁A站。

（图源：A站微博截图）

14日，A站打出了“二次元和我，永远爱你们”的口号，意在招呼对于B站不满的二次元用户转向A站。A站微博下方的评论中不少用户挺A站，欲弃B从A。

4月28日，“娱乐圈圈儿”发帖公布了“心动的挑战”比赛结果。似乎是迎合了众多的反对声音，评选结果中并没有肖战的明星混剪视频，青春选择特别奖归属周深。

02 AB站 同为国内二次元视频“王者”

提起B站，大多数人都会将其定义为二次元爱好者的聚集地。的确，B站的基因如此。

时光回溯二十年，彼时国内的二次元文化刚刚兴起。国内二次元爱好者经常去日本二次元网络文化社区Niconico（昵称N站），扒资源搬运到A站供大家观看。

由于A站时不时因为技术问题崩溃，为了帮助喜欢A站的小伙伴找到“组织”。2009年，A站用户“9bishi”自己成立一个“A站后花园”，名为“mikufans”，这便是B站的雏形。这位二次元爱好者便是B站创始人徐逸。

2010年,mikufans正式更名为哔哩哔哩。此后，B站陆续有了自己的官方IP人物bilibili娘和小电视。2018年3月，B站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市值达32亿美元，超过八成用户为90后。

相较而言，A站的发展在一段时间内远不及B站这个“后起之秀”。2017年11月，A站的用户日活用户只有160万，较巅峰时期断崖式下跌87%。A站在2016年的前九个月的营收仅为76万元，净亏损高达1.46亿元。经历了成员内斗、服务器故障频频、融资不畅等等波折后，快手以1.4亿元的价格全资收购A站。

当前，A站与B站作为二次元垂直内容平台，凭借着弹幕文化与社区属性，收割了众多资深二次元用户。

（图源：艾瑞咨询报告截图）

艾瑞咨询发布的《2019-2020中国二次元视频行业用户调研报告》显示，53.6%的受访网民偏好B站，50.4%受访网民偏好AcFun。

03UGC为核心 B站“破圈”的侵权隐忧

数据显示，2019年我国二次元用户规模约为3.32亿人，2020年则有望突破4亿人。 与领先的用户规模与蓬勃发展的二次元市场相对的是，成立11年以来，B站被指连续亏损“烧钱经营”。媒体报道称，2O19年度B站全年净亏损13.04亿元，同比扩大130.80%。

（图源：B站招股书）

长期以来，B站的营收主力来自于游戏。90%的游戏玩家来自其社区用户，B站也被戏称为一家“披着弹幕的游戏公司”。

近年来，B站积极“破圈”谋求新的变现模式,内容结构也朝着“去二次元化”方向发展。

2016年10月，B站上线“大会员”制度，成为大会员后，可以观看1080P分辨率视频，拥有评论区表情、空间自主头图、返B币等福利，部分版权剧集则是大会员专享福利。目前，B站大会员用户已超795万。

2019年年底，B站以8亿元价格拍得了《英雄联盟》全球总决赛S10至S12连续三年的国内独家直播版权。4月8日，B站宣布与索尼达成版权合作，音乐区将上线索尼相关的MV内容。

虽然B站在积极引进内容，但平台上仍有大部分视频来源于用户上传内容（UGC），因用户上传未经授权的视频内容遭致的侵权风险不可回避。

侵权纠纷产生时，平台往往主张“避风港”原则，声称已履行“通知-删除”之义务，进而请求免于承担侵权责任。

实践中，“避风港”原则的适用并不简单。

（图源：周末特稿 | 关于“避风港原则”的三大认识误区，作者：郭振华，发表于2015.4.18.知产力）

公开的裁判文书显示，B站因平台用户上传内容侵犯信息网络传播权，多次被爱奇艺、PPTV、搜狐等视频网站诉至法院。B站在案件中主张适用“避风港”原则，无需承担侵权责任。

其中针对一起因用户擅自上传《中国合伙人》视频片段而引发的侵权纠纷（案号：（2015）沪高民三（知）再提字第1号，（2014）沪高民三（知）申字第15号），B站经营方杭州幻电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幻电科技）在两审均败诉的情况下，申诉至上海高院。该案仍以维持二审判决告终，法院并未支持B站及检察院主张。

法院认为，对于网络用户的投稿，幻电科技应负有较高的注意义务。幻电科技提供服务的性质、形式及目的，均超出了链接、设链服务的范围，已实质替代了被链接网站公开传播未获授权的电影作品。幻电科技还将涉案电影置于“影视”频道“热门视频”第二位，设置榜单进行推荐。该案不符合适用“避风港”原则免于承担赔偿责任的情形。

04 疯狂刷量 粉丝难控“恰饭”不易

回归对本文开头提到的二次元用户反水事件的讨论。B站用户在评论区讨伐的声浪与“ 弃B从A”的举动，实质上是B站现有UP群体与饭圈文化的冲突。这也是B站“破圈”过程中，原住民不适应内容扩张带来的新移民的表现。

饭圈文化已经不是一个新鲜词汇了。从贴吧、论坛再到微博、知乎，各大社交平台、视频网站均可以见到各大流量明星的粉丝。

早年间，买演唱会门票、唱片、周边、去机场接机，在现在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选秀节目兴起，用短信为喜欢的明星投票成了一代人的青春记忆。到如今，互联网环境下成长的年轻人，为爱豆刷榜、买爱豆代言的商品、包下广告牌、创作同人文，新一代的追星族为更加大手笔。

中艺文化传媒调查显示，69.04%的追星族都曾为偶像花钱，4.67%的追星族平均每月为偶像花费超过5000元。其中，网红、主播的粉丝最舍得花钱，近四成粉丝为追星单笔消费超2000元。

然而，粉丝经济的“饭”并不好“恰”。仅以与明星相关的评选活动为例，因刷票事件遭到用户差评，甚至损失用户流量的平台，又岂止B站一家。

2009年，出身于阿里的张斗看准了粉丝对于高清音乐MV的需求与粉丝经济的市场潜力，开办垂直高清MV平台——音悦台。2016年，音悦台推出“728”粉丝节，粉丝可以通过投票，给自家爱豆争取北上广的最多5个地铁广告位，并为其撰写宣传文案。

由于后台监管不严，活动后期的刷票现象日益严重。很多粉丝将音悦台拉进黑名单，表示不会再参加此类投票活动。次年，粉丝节参与规模明显下降。2018年，粉丝节活动彻底消失。

在粉丝用户流失、版权监管日益严格以及内部决策管理不力等诸多因素的影响下，音悦台已然倒下。

（图源：新浪微博搜索结果截图）

近年来，作为娱乐明星动态的主要分享平台，新浪微博成为了刷票的“重灾区”。微博上以“刷票”为关键词进行检索，仍能轻而易举的搜索到一些刷票服务链接。

（图源：新浪微博截图）

2019年年底举行的微博之夜KING&QUEEN榜和人物榜评选期间，电竞圈和娱乐圈粉丝互指对方刷票。12月30日，微博之夜官方微博发公告称，经技术排查发现存在WiFi劫持刷票、机器号刷票行为，将对刷票数据统一进行去水处理。

05刷量造假“黑产” 侵了谁的权

对于粉丝来说，用时间和金钱刷票，送“爱豆”上C位，是“用爱发电”的个人行为。好的数据与流量对于明星以及背后的经纪公司而言，则意味着谈合作的资本。

有需求就有市场，大规模的数据造假的背后，是一些刷量软件的“灰 {MOD}”生意经。

（图源：新浪微博截图）

2019年6月，制造蔡徐坤微博一亿转发量的幕后推手“星援”APP被查封。据介绍，用户可以通过充钱绑定多个账号，实现一键转发多个相同内容，给“爱豆”提高数据量。

利用粉丝给“爱豆”刷量的需求，“星援”APP不到一年获利800万元。主犯蔡某因涉嫌破坏计算机信息系统，被北京市丰台区检察院逮捕。此前，微博已对“星援”的微博账号进行了限制，考虑到封堵不能在根本上解决问题，微博遂收集证据准备报案。

除了粉丝打榜刷量，娱乐产业中的视频流量造假也较为常见。

2019年6月，上海知识产权法院审结爱奇艺诉飞益信息科技不正当竞争一案 （案号：（2019）沪73民终4号），认定三被告通过技术手段虚假增加爱奇艺网站视频播放数据的行为构成不正当竞争，需赔偿爱奇艺经济损失及合理开支50万元。

对于虚假的视频访问数据给爱奇艺造成的损害结果，法院在判决中总结了以下几点：

一是，爱奇艺将支出依据虚假访问数据不应承担的著作权许可使用费；

二是，虚假的访问数据将引导爱奇艺作出错误的市场需求判断，进而作出错误的经营活动决策；

三是，因虚假的访问数据而排位在先的视频，由于不能真实反映消费者以及市场的需求，因此被误导的消费者一旦发现视频排位与质量不相吻合时，将产生不良用户体验，从而怀疑爱奇艺网站的访问数据，进而不再信赖爱奇艺公司的商业信誉，最终选择其他服务提供商导致爱奇艺公司经济利益的再损失。

可见，虚假的访问数据对于平台方而言不仅将影响许可使用费用、商业决策，还将影响平台商誉。

06技术加持 反刷量在行动

在法律规制层面，3月1日正式施行的《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第24条明确规定，网络信息内容服务使用者和网络信息内容生产者、网络信息内容服务平台不得通过人工方式或者技术手段实施流量造假、流量劫持以及虚假注册账号、非法交易账号、操纵用户账号等行为，破坏网络生态秩序。

既然刷量软件侵权是肯定的，那么除了事后的法律救济，如何防控平台刷量？以下举几个例子供参考：

爱奇艺：推出防刷量“四板斧”，一级实时风控，二级实时反刷量，三级离线清洗；四级业务校验；将不良IP拉入黑名单，识别用户行为，筛查虚假账户。

小红书：成立专门的反作弊团队与审核团队，并拥有100多套数据模型打击代写、刷量等作弊行为。

（图源：数美科技官网）

数美科技：人工智能+全球SaaS风控服务网络,全产业链实时精准防控，解决方案覆盖电商、社交、游戏等多行业。

（来源：网易易盾微信公众号）
网易易盾：全链路内容风控体系，涵盖人机识别、风险名单、IP画像、设备模型、行为模型、业务模型、关联分析和规则系统等。

可见，反刷量不仅需要加强自身技术团队建设、安排专门人手进行风控，还可以采用第三方平台提供的解决方案，实现降本增效。

后记

不可否认的是，无论是粉丝出于虚荣心理还是平台与经纪公司出于资本利益的驱动，很可能还会有类似的刷量工具出现，继续创造虚假的流量“繁荣”。刷量“黑产”治理仍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