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国家监察行动之刺心者》 第08章 将计就计

【本章提要】值班室，唐辉在网络上搜索资料，发现有人将滨海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范文成的“丑事”贴到市纪委官方微博上。唐辉立即与叶雯婕做了沟通，并将自己的猜疑和分析向主任杨震做了汇报。而此时范文成正办理因私出国手续，他是真的出国探亲，还是外逃？

第08章 将计就计

01.某微博账号突然发布“某裸官的三宗罪”

夜晚，某会所后院宽敞明亮的房间里，一张长条桌的两端分别坐着两个人，分别是范文成和王正夫。两人神态迥异，前者一脸严肃，后者洋洋自得。

范文成的身后是司机李峰，表情很无奈。其余的三五个人都是抱好事者的心态。

范文成，今年38岁，目前是滨海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级别是正处级，两年前被相关部门确认为董事长、副厅级领导干部的后备人选。王正夫，系范文成发小。两人也是汉江大学的研究生同学。王正夫研究生毕业后，并没有进入国企体制内工作，而是自己下海创业，开了自己的公司，业务上与范文成多有交集。两人近年来有一个共同的爱好—— {MOD}。这不，又到周末了，两人如约到老地方开始了赌局。

几局下来，范文成输多赢少，这不仅没有打击他的情绪，反而鼓舞了他的斗志。

范文成推出筹码：还是压我大。

王正夫说：范兄真执着啊，佩服，佩服。

王正夫示意，手下帮忙掀开了牌。同时，有人把范文成面前的筹码移到了王正夫面前。

王正夫又赢了，他有些小得意，这种情绪就自然地在脸上、语言下表现出来。

范文成盯着王正夫，有些羞怒，却不好发作，他只好对自己的司机李峰说：回去给我取去。

李峰犹豫，俯身对范文成耳语两句。

范文成火了：少他妈的废话，照我说得做！

李峰无奈，快步离开。

范文成说：继续，这把，还是压我大！

王正夫说：范老板心急了，牌还没发呢，连牌都不看，就这么自信，不太好哦。

范文成把最后的筹码全部推出，傲娇地说道：我玩牌虽然时间不长，但还是蛮有心得的，玩牌拼的不是技术，更不是气场，拼的就是运气。我一直认为自己虽然有运气不佳的时候，但只要我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的时运迟早要来。

王正夫说：听上去有点道理啊。但有句话，我还是忍不住要说，坚持是对的，关键是一个人有没有这么大的资本坚持到底，或者说有没有这么长的命来坚持到底呢？

范文成说：我特别想问一句，你有没有信仰？

有人发完了牌，范文成顺手就摊开了。手机忽然响起，范文成看了一眼，挂断手机。

王正夫的目光落在筹码上，说：我的信仰就在眼前，这也是我的兄弟们共同的信仰。

王正夫回头，看着身后的手下们，得意地笑着，而手下们始终毫无表情。

范文成说：我信仰唯物主义。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任何事情在没有到最后结果的时候，任何人是无法预知的。

王正夫说：那就让最后的结果检验吧。

王正夫说完，随即摊牌，他顿时又笑了。接着，李峰开门而进，拿来厚重的现金，放在桌子上。范文成冷漠地把钱全部推了出去。手机第二次响起，范文成再次挂断手机。

范文成说：还是压大。

王正夫的笑容忽然僵硬：范老板，天不早了，不如早早撤吧，这样下去，恐……

范文成问：你怕了？

王正夫犹豫地看着眼前刚刚发完的牌，想要翻开牌的手停在半空。

范文成提高声音问道：你怕了？！

王正夫没有掀开牌，直视着范文成的眼睛，平静地说：成功的人不是在于坚持到底，是在于知道在什么时候知道放手。我不像你那么相信自己的运气，现在收手，我至少能保证我是赢的，虽然赢得不多，但绝不会因为一次错误决定而满盘皆输。

范文成再次提高声音说：你怕了？就像你放弃合作一样，就像你当年放弃心爱的女人一样，就像你十几年前放弃进入公职系统一样，就像你……

王正夫顿时翻脸，吼道：闭嘴！你再不闭嘴，我杀了你！我真想杀了你！我开！

王正夫把牌用尽全力扔在桌子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响音，氛围顿时寂静，无人说话，都把注意力集中在桌子上的牌。

范文成的手机第三次响起，范文成忘记了关手机，他愣愣地盯着桌子上的牌。

……

夜晚，昏暗的灯光，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

范文成已经离开赌局，上了自己的汽车，车上他不断拨打电话，却没人接听。

隐隐的电话铃声里，耳畔仿佛传来王正夫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猖狂，范文成气恼地将电话摔在座位上。

夜 {MOD}下的街道，点点的路灯连成一线，车流湍急。

行驶的车内，范文成呆愣着，想着什么，输了赌局，自然让他心情低落。

李峰问：范总，想好去哪了吗？

范文成固执地说：开，一直开，开到我赢为止。

李峰看他不再清醒，情绪也不在状态，就善意地说：范总，要不，我送你回家吧。

范文成反问：家？我有家吗？

范文成的手机第四次响起，他接听了。是他的女友陈灿。

陈灿电话里的声音很绝望：你又去了，是吗？

范文成说：这是最后一次。

陈灿说：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范文成说：不一样。上次和以前所有一样，只是为了钱，而这次不是。

陈灿说：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了，我真的绝望了。我真的对你很绝望……真的绝望了。

范文成说：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哪怕是最后一次？……喂？喂？

范文成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说：去灿灿家。

李峰忽然踩下刹车，转动方向盘。

半小时后，李峰将车开到陈灿的小区停下，范文成拉开车门摇摇晃晃地走了进去。

陈灿家门前，范文成敲响房门：灿灿，开门，我来了。

范文成连续叫门，无人答应。

范文成急了，用力敲打房门，依旧无人答应。

李峰的脚用力踹向了门，房门应声而开。

范文成走进屋内，匆匆地查找各个房间，最后回到客厅，有些失落地站住，随拨通电话。

铃声随即响起，范文成循着铃声找去，看到了一部孤零零的手机。

范文成拿起手机，屏幕上是范文成微笑的照片。

范文成发疯般地在屋内吼着，发泄着压抑的情绪。

门口的李峰有些惊恐地望着范文成因为过度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

晚上，市纪委监委值班室，唐辉和一同事小李在值班。小李趴在桌前看书，唐辉躺在床上看手机。

唐辉在登录微博，呵呵笑着。他忽然笑容凝固，起身坐了起来，把手机靠近眼睛。他用开始手机在检索相关信息，一边检索一边自言自语地感叹：网络真是个好东西。

唐辉起身下了床，穿好鞋子，说：小李，你盯着，我去下办公室，上网查个资料。

小李头也没有抬：你去吧。

到了八室办公室，唐辉打开笔记本电脑上网。

电脑屏幕显示某网站微博：某裸官的三宗罪——贪污、受贿、玩弄女人……然后范文成照片一组……

唐辉拿起手机想拨打杨震的电话，找到号码，又停住了。

唐辉继续百度范文成的公开资料。

唐辉点开一网页跳出，范文成，滨海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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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范文成请求市纪委主持公道

八室会议室正在进行着案情分析会。黑暗光线下，唐辉在背投屏幕前发言。

唐辉说：我昨晚值班，在手机上偶然看到一则网络举报，举报到我们市纪委监委官网微博。我初步判定，这是一条网络实名举报，被举报人范文成，滨海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举报人的身份已初步核实，和其本人的自述是完全相符的。举报人名叫孟梅，祖籍四川，家庭条件一般，本科学历，二十五岁，无业，自称和范文成保持了有一年零三个月的情人关系。据举报人称，和范文成相处的时间里，她掌握了大量的有关范文成收受贿赂、私吞公款的证据。

徐航说：那这个案子好办了，直接找到举报人，固定相关证据，就可以立案了。

唐辉说：我们现在无法联系上举报人。

徐航问：消失了？有胆说，没胆认？

杨震说：很显然，举报人只是想提供线索，至于实名也只是想让我们相信她说的是真话。近年来，网络举报、微博爆料、人肉搜索，帮助我们发现了不少案件线索。但也有网络造谣的。我现在想知道各位对唐辉所发现的这个线索的看法。

唐辉说：从微博上所提供的照片来看，起码范文成的私生活和经济状况有问题，是可以基本确定的。

唐辉变换幻灯片，里面出现范文成出入高档娱乐场所的照片，也有范文成和举报人亲密私照。

幻灯片定格，唐辉愣愣地注视着屏幕。

唐辉说：我敢肯定，这个人的花费肯定超过了他的实际收入。

徐航说：出入这些娱乐场所，我认为，作为一个大型国企企业高管，是有能力负担得起的。

唐辉问：徐航，你认识女孩脖子上的挂坠吗？

见徐航摇头，唐辉又问：雯婕，你认识女孩脖子上的挂坠吗？

叶雯婕摇头。叶雯婕、徐航两人的眼神里满是疑惑，随后把目光移到唐辉放大的挂坠的图片上。

唐辉说：这个挂坠并不是一般的挂坠，是限量钻石版的，一个起码得10万。以这个女孩的收入水准，是不舍得买的。

徐航疑惑地问道：傍大款啥？图的不就是钱财吗？可她为什么要晒这些呢？她不知道这会给别人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吗？红会“郭美美事件”、重庆雷振富不雅视频事件、陕西“表哥”杨达才事件，还有早期的周久耕天价烟事件，这不就是一个个鲜活的例子吗？

叶雯婕说：如果从女性的角度考虑，她受到了伤害，又不甘心，那么她会想办法寻求帮助，替她来出气，而她又因为各种各样的担心，想要置身事外。所以，我认为这条微博里的内容是有一定可信度的，不妨查一下。

杨震问：其他人怎么看？

唐辉说：可以试试。

杨震说：好，唐辉，你尽快形成一个书面报告和请示，雯婕，你和我一起向田副书记汇报下这个案件线索。

唐辉、叶雯婕点头。

何劲松家，温馨喜庆的卧室，到处是火热的红 {MOD}。墙上的喜字表明这是婚房，墙上的婚纱照表明新婚夫妇是何劲松和章文锦。

何劲松正在着急地收拾东西，忽然身边传来手机铃声——一部女士手机在床头桌上不停地震动。

又忘记带手机了？何劲松赶紧拿起收拾好的东西，追上了正在焦急地拦出租车的章文锦。

章文锦说：我忘了带手机，怎么你的也关机了？

何劲松说：我从来不关机，一定是没电了。

章文锦说：可是，这也太突然了吧。你说，咱爸……

章文锦向停下的出租车小跑，何劲松也急匆匆地钻进了副驾驶座。

出租车内响着爆笑的相声段子，司机在笑着。

章文锦说：师傅，新城区医院，快点啊。

司机盯着章文锦，愣住。

司机问：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章文锦急了：快点啊！

司机缓过神，踩下刹车。

街道上，出租车快速驶离……

市纪委监委走廊内，杨震和叶雯婕急匆匆地走着。

叶雯婕问：他是来自首的，还是来嫁祸别人的？

杨震有些打趣地回答：恐怕都不是，而是来表态、自证清白的。

叶雯婕问：跟纪委监委表态、自证清白？

杨震乐了：不如你建议他直接去咱们表态、自证清白，也省得咱们在路上浪费时间了。

市纪委监委四室主任办公室门口，杨震、叶雯婕沿着办公区走廊行走。

虚掩的门里传来范文成的声音：孙主任，您可得给我做主，帮助我澄清事实，恢复名誉。

市纪委监委四室主任孙主任的声音：范总，事情还需要查清楚，请相信我们一定会秉公办理。

范文成的声音：听这话，您也怀疑我，是不是？孙主任，我跟您说，我已经报警了，这显然是我曾经得罪的客户在恶意报复，不信请您们把这个人找出来，我可以当面和她对峙。我发誓我是清白的。

杨震和叶雯婕来到门口，正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彼此对视一笑。随后，杨震收敛笑容，推开了门。

市纪委监委四室主任孙尚国看到杨震、叶雯婕进来，忙起立招呼道：杨主任，您请坐。

孙主任转向范文成说：范总，您先回去吧。我们会尽快安排工作人员调查核实的。

范文成说：多谢孙主任了。

范文成起身看了杨震、叶雯婕一眼，点点头出。

叶雯婕关上了房门，坐到杨震一旁。

孙主任说：抱歉杨主任，让您们跑一趟。

杨震说：没有关系。我们今后会长期打交道的，也早该来拜访孙主任了。

孙主任说：客气，客气。是这么一个事情，有人在我们纪委官网上实名举报滨海电力集团公司总经理范文成，涉嫌违法违纪的问题。刚才走的那位，就是范文成。之前，我们也接到过滨海电力集团公司纪委的情况汇报，主要涉及范文成公款吃喝的问题。我跟赵副书记电话里简单沟通了一下，赵副书记的意思是，想征求下您们部门的意见。

杨震说：孙主任，我们正是为此事而来。市纪委监委官网收到的关于范文成的举报信，包括一些微博上的资料。我们也请示了田副书记，田副书记指示我们评估下这些案件线索够不够立案的条件。

孙主任说：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范文成这些年在电力系统还是做出相当大的成绩的。范文成是国资委和市委组织部双重管理的干部，年底干部调整，国资委和组织部的考虑，把范文成调整为一把手，也就是电力集团的董事长。但也有顾虑，一些同志反映，范文成的妻子、孩子几年前都移居国外，把他放在一把手的位置是否合适。说实话，我们也有顾虑。像范文成这种情况，按照当下的说法，他是个裸官。当然，我们对这个干部八小时内外的情况了解不多，也没有多少发言权。我希望，范文成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我们都是查办案件的，我们都不希望干部有问题。但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们想不查就不查的。

杨震说：是啊。尤其是当下的国企高层，又得出成绩，又得面对诸多利益诱惑，不好干啊。

孙主任说：请你们来，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以你们为主。为什么呢？目前四室的人员都在督查国土、城建领域的作风整改，我们实在抽不出太多的人手。再说，我们也没有那么多的手段。

杨震问：刚才，范文成来，有没有提到，他认识这个举报人？

孙主任说：哦，范文成承认，这个女人，他是认识的，是他一个客户公司的业务人员，他们之间有过接触，业务上合作很不愉快。范文成认为，这个女人一定是出于怨愤才这么干的，纯粹是诬告陷害。

杨震说：孙主任，这样吧，我们先初查一下，有情况随时与您沟通。

孙主任说：好。对了，我让滨海电力集团纪委的吴书记找了一些中层的人，晚上到这了解情况，你们也参加一下。

杨震、叶雯婕答声“好”，两人起身与孙主任握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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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无人愿意敞开来谈

报亭外，杨震和叶雯婕并肩走着，杨震忽然停在报亭前，要了一份《汉江都市报—人物周刊》。

杨震感叹说：好久没有时间看报喽。

叶雯婕说：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有的腐败犯罪分子会这么猖狂。我一直想知道他的自信来自什么，来自事业上的成功吗？

杨震说：事业上的成功一定能带来自信，但自信不一定能带来事业上的成功。有时候盲目自信、狂妄自大，带来的将是万劫不复。

叶雯婕凑近杨震摊开的报纸，不禁惊讶。

叶雯婕说：啧啧啧，还真是个风云人物！

杨震说：我就知道，今天他一定上报。

杨震把报纸递给叶雯婕说：回去拿去当资料，好好看看。

叶雯婕问：娱乐记者采访的资料也能相信？

杨震走到车门前，拉开车门时停住，打趣道：不要小瞧娱乐记者，他们挖掘名人隐私的能力比咱们的办案新手还要强啊。

说着，杨震和叶雯婕钻进路边的车内。

滨海电力集团公司大门口，大门外挂着醒目的牌子：滨海电力集团公司。

制服整齐地保安在来回踱步目光严肃地顶针不断进进出出的行人。

忽然有人要进入大门，被两名保安推推搡搡地推出。

街边，一辆轿车停靠在路边，车门和窗户紧闭。

一段激情的音乐，唐辉和徐航坐在车内，盯着车窗外的情景。

徐航说：如果你是他，在明明得知会被调查的情况下，还会继续原有的不正常生活吗？

唐辉说：我没有那么自信，但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自信。

徐航说：如果能超越你，还就称不上自信了，而是确定无疑的自大。

唐辉笑了，说：徐航，真不知道你是在夸我还是在贬低我。

徐航也笑了，问：你说呢？

唐辉说：嗨，来了。

滨海电力集团公司大门口，电动大门缓缓打开，一辆高档轿车开进。

杨震办公室门，叶雯婕轻轻敲了两下房门，没有得到答应的情况下，直接推开了房门。

杨震正在打电话，示意叶雯婕暂时不要说话。

杨震对着电话说：一共几个？好。几点？好。放心吧，一定赶到。

杨震放下电话，示意叶雯婕可以说了。

叶雯婕说：杨主任，公安那边已经联系上了，表示全力以赴协助找到举报人。

杨震说：越快越好。

叶雯婕问：出什么状况了吗？

杨震说：你忘了，今晚我们还要去趟滨海电力集团纪委。

叶雯婕恍然醒悟，点头答应。

滨海电力集团公司大门前，电动大门缓缓打开，范文成的车驶出。

车窗下降，范文成扭头看来……

街边车内，唐辉系上安全带，启动汽车，忽然踩下刹车。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一名保安站在车前。

唐辉和徐航彼此对视一眼，有些发蒙。

唐辉自语道：让他发现了？

徐航说：这小子比我们想象得要聪明啊，既想继续奢侈生活，又不想被人看见。

传来敲打玻璃的声音。

徐航带着怒气拉下车窗，吼道：你什么事儿？

保安说话很温和、礼貌：请不要把车停在这儿，这停车位是我们公司的。

唐辉说：好，我们马上就走！

保安愣住。

唐辉重新启动汽车，猛踩油门，汽车开出。

杨震从办公室走出，走到八室办公区。

杨震说：雯婕，时间到了。

叶雯婕起身，急匆匆地整理好文件，随即跟杨震走出。

杨震忽然站住，扭头看向叶雯婕，提醒道：雯婕，你记得提醒我下，这两日我们去看望下小何，我们向他道下歉，上次咱们提前离开他们的婚礼，恐怕小何会生咱们的气。

叶雯婕回应：杨主任，我估计何劲松待不了几天就会上班。

杨震说：人家现在可是新婚，正是甜蜜时期，距离假期结束还早呢。

叶雯婕似乎很了解何劲松的性格，笑着说：你以为他会待到假期结束再回来吗？

杨震说：他刚结婚两天就想着工作啦？反正记得提醒我去看看他。这几日，别的组也上案子，我也得盯着。事情多，容易忘事。

叶雯婕笑了，说：放心吧。杨主任，我事先买好东西，你就跟着去就行了。

杨震和叶雯婕快步离开……

夜晚，医院病房内，章文锦握着一只手，放在脸颊，眼窝含着眼泪。

何劲松抽泣着：放心，爸。放心，爸。放心，爸。放心……

何父抬起另一只手，被何劲松紧紧握住。

何父：好好照顾你媳妇，给咱们老何家留个后。好好干工作，给咱老何家挣个脸，光宗耀祖啊。

何劲松说：放心，爸。

何父：我这一天也是迟早的事情，别难过孩子，没啥。

何劲松的父亲吃力地把目光移动到章文锦身上，笑了：我这个当公公的，没参加你们的婚礼，也没有给你们置办东西，是我的不是。

章文锦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她摇着头，话到嘴边哽咽。

何劲松默默地抚摸着章文锦背后。

夜晚，滨海市电力集团纪委会议室内，氛围压抑。

众人坐成一排，杨震、叶雯婕和孙主任、纪委监委工作人员坐在对面。

孙主任说：你们都曾经是范文成的同事或者下属，肯定和他存在过交际。你们这些人中也肯定有人曾经和范文成有过较深的交往，我希望大家能如实聊聊滨海电力集团以及范文成总经理的事情。

滨海电力集团吴书记：你们很多人都是集团的老人了，对范文成总经理这个人是比较了解的。

一排人中没有人说话，每个人的表情不一，有的茫然，有的平静，有的低头思索……

杨震认真观察着这些人，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孙主任说：我希望大家本着对组织负责、对事业负责的精神，敞开来谈。

杨震的目光始终没有移开，脸上的微笑依旧。

忽然，吴书记站起来，走到一个人正在低头沉思的人面前，轻轻拍打那人的肩膀。而那人惊讶地抖动一下，有些惊慌地看着吴书记的眼睛。

被询问者：我……我最近身体不好，不能太晚睡觉，能让我先回去吗？

吴书记：可以，我明天在办公室等你。

被询问者惊讶道：啊？好吧，我考虑考虑。

被询问者起身，缓慢离开，忽然转身，拿起了遗落在座位上的皮包。

孙主任说：吴书记，我想，有必要把相关的党纪国法给在座的各位讲清楚……

氛围依旧沉默，一排人中低头沉默的人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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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这个主不差钱啊

夜晚，街边，一辆吉普车停靠在路边，它的对面是富丽堂皇的洗浴中心。

车内，一曲激荡的音乐飘荡。

徐航摇着脑袋，自语道：自信，太自信了，我已经佩服他了。

唐辉说：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做给我们看的。

徐航继续摇着头：自信，绝对是自信。

唐辉说：这是自大！绝对是自大！你能把你这烦人的音乐关闭吗？！

徐航却不理会，闭目听着音乐。

唐辉打开车门下车，倚靠在车门前，望着前方。

洗浴中心一个小包间内，范文成、韩盛和李峰在密谈。

范文成问：查到谁发的微博啦？

韩盛说：我发动了好多关系，找到懂网络的一位主管，查到了IP地址和发微博的手机号，不过这IP地址、手机号不再用了。这手机号是一个叫李步的人的，李步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范文成摇摇头说道：他们不可能用自己的手机号发的，这李步只是别人的棋子。

李峰说：老板，我找到了那个女孩孟梅，孟梅赌咒发誓不是她发的。这个女孩大大咧咧地，东西丢三落四。前段时间，手机、笔记本电脑丢了，会不会捡到手机、笔记本的人干的？

范文成说：我看，她的手机、笔记本不是丢了，而是被人偷了。好在微博上的内容没有几件经得起查的，都是编的。这点我们不用怕。韩盛，明天你把我们经手的账目再过一遍，尤其是涉及取现的单据，别给别人留下把柄。

韩盛说：好的，大哥，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国资委干部室档案室，叶雯婕和文静坐在桌前，面对面，翻动着厚厚的档案。

文静起身，把档案移到叶雯婕面前，让叶雯婕看固定扉页。

叶雯婕起身，看过点头，说：文静，记录下来。

文静开始忙碌地记录在案卷笔录纸上。

叶雯婕忽然合上档案说：我现在所能得出的结论只能是，他是个优秀的男人。

文静问：雯婕姐，你说他的档案会不会有作假的成分呢？

叶雯婕说：不会，他的档案是跟随学历档案一步步来的。即便有人作假，也不会想到往这么一个方向做，除非这个人已经自信到拯救地球的地步了。

两杯茶水被端在桌子上，是档案管理员。

叶雯婕说：谢谢！

档案管理员说：这里的档案，十年之内的，几乎都经过我的手，我可以保证，没有作假的。至少我们没发现。

叶雯婕问：曾经有过人试图想通过你们修改档案吗？

档案管理员摇摇头说：他们敢，我们也不敢。

叶雯婕给了管理员一个微笑，说：谢谢。

洗浴中心大堂，唐辉和徐航站在服务员面前，身后是吉普车。

唐辉举出一张照片，问道：这个人经常见吧？

服务员盯着照片一会儿，点点头。

唐辉说：说说，他给你们洗浴中心工作人员的印象。

服务员想着说：他……特别大方，有一次，他的拖鞋找不到了，我帮忙给他找了一双新的，他竟然扔给了我三百块钱小费。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给的。因为他大方，我们服务员都喜欢给他服务。

唐辉问：除了大方，就没有别的了？

唐辉看着服务员茫然的表情，提高嗓门说：他有没有带过其他人去你们这儿？有没有经常带的人？

服务员：他每次都不会自己来，但经常和他一起来的人好像没有。

唐辉问：听到过他们聊什么吗？

服务员茫然地摇头。

八室会议室，屏幕上连续变动着范文成的个人档案，第一页是履历，第二页是家庭关系，第三页是人际交往……

伴随着文静的演示，叶雯婕解说：范文成，十八岁考入汉江大学，二十六岁博士毕业，直接进入汉江省电力集团工作，后被安排到滨海电力集团任公司副总，由于工作业绩突出，五年前，三十五岁的范文成被提拔到总经理的位置。目前范文成是国企系统，较为年轻的副厅级干部。在他的领导下，电力系统服务保障水平显著提高，效益不断攀升……

唐辉打断叶雯婕说：我听出来了，这是个人才。说说他的家庭。

叶雯婕说：他的家庭，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父亲范廷海曾经是汉江省大型民营公司海蓝集团的董事长。范文成是独生子。

叶雯婕停顿，环顾众人表情，皆是惊讶和沉思。

唐辉调侃：家庭背景不错啊！

徐航说：我想说下我的观点，这样一个有家世背景，有能力的人，首先我们可以确定的是，他根本不缺钱。

唐辉说：说难听点，他老爸给稍稍给点股份，都比他受贿来的多。

徐航说：对啊，他根本没有必要用不正当的途径来获取利益。即便他的生活奢侈，这也属于他的正常生活，和咱们平时去超市没什么区别。

杨震说：所以，你认为，一定是有人刻意陷害他，这也是举报人消失的原因。

徐航用力点头：是这样的。

杨震问：其他人怎么看？

杨震看向唐辉。

唐辉思考着，说：我不能确定。

唐辉望向杨震，调侃道：我佩服他。

杨震问：雯婕，你的观点呢？

叶雯婕说：我的第一直觉，和徐航是一样的，我总想说服自己，这种直觉恐怕是错误的，但我暂时找不出理由辩驳。

杨震说：我们先假设他有利用职务获取不正当利益的理由，那么我们所要推理的是，他为什么这么做，对吧？

杨震停顿，环视众人，皆默认。

杨震说：我倒是有一种假设。从他的生平简历来看，他的奋斗史，和他的家世并没有过多牵扯，倒更像是一个穷小子，为了个人抱负，一步步艰辛走来，最后登上了事业的顶峰。你们难道不感觉，这样很怪吗？他完全不用这样！

杨震再次停顿，环视众人，皆沉默冥想。

杨震说：我想说的是，他的精神世界是咱们看不到的，也不是和普通人一样的。我想，如果他的心里有一个偶像的话，那一定是他的父亲。范廷海这个人，我还是有所了解的，那个年代，他可是民营企业家的领军人物啊……

杨震似乎一下子陷入回忆。

何劲松家喜庆的氛围已不见，换成了一片悲伤的氛围。一张长桌上，摆放着何劲松父亲的遗像，一盏香炉里的燃香已快燃尽。

一声闹铃打破沉寂。

章文锦说：劲松，劲松，我要走了。

何劲松懒洋洋地问：哪去？

卧室的门虚掩着，隐约看到何劲松躺在床上。门忽然开了，章文锦走出。何劲松冲出，拦住章文锦。

何劲松问：哪去？

章文锦说：我只请了三天假，本来今天上午就该上班的。

何劲松哀求道：多陪我一会儿吧？我现在不敢一个人呆着，你知道的。

章文锦说：但是，我也筋疲力尽了，我帮着你欺骗了你父亲，现在又让我欺骗你吗？

何劲松变得很认真说：没有欺骗，咱们就是夫妻。

何劲松用力抱住章文锦，章文锦抵抗，完全挣扎不出，她顺从了，也抱住了何劲松。

章文锦说：我完全糊涂了，我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何劲松说：一切都是真的，婚姻是真的，我父亲离世是真的，我爱你也是真的。

章文锦感动地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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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班主任眼中的好学生

某小学档案室办公室内，叶雯婕站在窗前远望。文静在用便携复印机复印着档案材料。

叶雯婕的耳边是孩子们杂乱的玩闹声，恍惚中又回到了童年。

年老的档案管理员王老师说：在这呢，终于找到了。

叶雯婕一惊，又回到了现实世界，她转身凑过去，看着王老师手指的位置，那是一份入学时学籍登记簿。

王老师摘下眼镜，凑近看了一眼，忽然笑了，说：他啊，我还真有印象，当年可是我们这学校的尖子生啊，各项成绩都非常棒，就连体育都拿过满分，真是棵苗子啊。

叶雯婕问：那他小时候是什么性格呢？

王老师说：这个我还真说不出，因为孩子嘛，不定性。进入社会后，迟早都会变的。

叶雯婕说：那他的当时的班主任在学校吗，我想见见。

王老师说：你已经见到了。

叶雯婕和文静不禁环顾整间屋子，没有其他人。

文静问：是刚才离开的那位红衣服大姐吗？

王老师说：我就是。

王老师看着叶雯婕和徐航惊讶的表情，一脸慈爱，她说：我早退休了，但舍不得离开这儿，所以就申请了这么一份管理档案的工作。我给你们说一件范文成小时候的事儿吧……

叶雯婕和文静认真倾听着。

街边停靠的车内，唐辉和徐航同时喝口水，同时望着一个方向，同时拧上了瓶盖。

徐航说：老唐，不许学我。

唐辉尴尬地说：我哪有？就是条件反射而已。我认为，范文成只是过于自负，自认为光明磊落而已。

徐航说：不然不会坐在大堂里和客户谈生意，而且每次都坐在落地窗前。这是一个掌控欲很强的人。

唐辉说：对，他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

徐航说：不然不会只让财务主管在一旁记录，他自己身体力行。

唐辉说：不过，这也说明，他不是一个容易信任别人的人。

徐航说：准确！

唐辉说：我猜那个主管在升到这个位置前，一定很优秀，但现在很懒惰。

徐航说：不知是懒惰，可以说是放荡，他昨晚一定没有睡好。

唐辉笑了，说：不知道他现在睡得好不好。

徐航、唐辉的对面正是某证券交易所。

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范文成、韩盛、交易所经理三人，范文成和交易所经理相谈甚欢，而韩盛斜躺在沙发上已经熟睡。韩盛，今年40岁，滨海电力集团公司财务部主任，是范文成亲信，亲信。正是上班时间，大白天就睡觉，而且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说明韩盛夜生活太丰富，当然也说明他在范文成心中的位置。

忽然，范文成和交易所经理同时看向韩盛，范文成用力推醒了韩盛。

韩盛立刻端正坐姿，假模假样地要继续记录。

而范文成和交易所经理已经起身握手道别。

某小学办公室内，王老师继续说道：范文成这个孩子不容易。我记得他当时十岁，父亲因为做生意……具体啥生意，我不清楚，惹了麻烦，被警察带走了。大家认为，范文成的父亲是坏人，要不怎么被警察抓了。当时，很多学生都不理范文成了，只有王正夫。王正夫那孩子是孤儿，他的养父母很少过问他的情况，他们俩成了最好的朋友。五年前，学校校庆，还把他和范文成一起请来做了演讲，他们两个可是学校办学至今走出去的最有身份地位的两个人。

叶雯婕说：看来，他一定是范文成最好的朋友。

王老师说：听说两个人在上研究生的时候，又一次成为了校友，两个人很有缘分啊。

叶雯婕说：令人羡慕的同学兄弟情义。

徐航说：我还是不明白，那时的范文成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怎么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去拔电源，而且还主动找到了学校保安，这完全是一个大人才有的思维啊。

王老师说：我忘了是从哪本书上看到的，成功的人往往在小时候就表现出超长的特质，这应该就是范文成的特质。而王正夫的特质，就是可以拼尽精力去追求梦想。

叶雯婕问：那您这有王正夫的联系方式吗？

王老师摇摇头。

叶雯婕说：情况我们了解清楚了，感谢您的配合，我们就不打扰了。

文静拿着复印好的材料跟随叶雯婕一同走出，忽然被王老师喊住。

王老师说：最后我想给你们说，范文成、王正夫都是好孩子，是孩子都会犯错的，如果可以原谅的话，请给他们一个机会。

叶雯婕和文静愣住。

王老师再次露出了慈爱的微笑。

公园外，文静跟随叶雯婕走到河边，停住。

文静问：雯婕姐，带我来这里干嘛？咱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叶雯婕说：有些乱，我想咱们俩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认真梳理思路。

文静说：是啊，我从来没有过这么烦乱。

叶雯婕望了望蓝天，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她在思考。

文静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种负罪感。

叶雯婕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文静说：我好像不是在调查一个贪官，而是在掏空心思地毁掉一个难得的人才、一个能力突出的企业家、一个重情重义的大丈夫、一个……

叶雯婕说：人会变得，人总有两面性，甚至多面性，没有人是尽善尽美的。

文静说：可是，我还是心有不忍。

叶雯婕说：文静妹妹，永远要记住，咱们的工作来不得半点马虎，也容不得咱们掺杂个人情感。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充满着各种矛盾，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

文静认真回味着叶雯婕的话，忽然笑了。

文静问：雯婕姐，你说的这些话，不只是对我说的吧？

叶雯婕文：还有谁？

文静问：你也是对你自己说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领着我来静静心情，你一定是怕了。

叶雯婕说：我怕什么？

文静说：怕把个人情感掺杂进工作啊。

叶雯婕也笑了，说：人精！

办公室内，杨震正在接听电话：好的……好的……谢谢你们的协助，客气了，客气了。

杨震挂断电话，看了看腕表，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下一行字。

此时，传来敲门声。

杨震说：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是八室内勤田莉。

田莉汇报：杨主任，刚才市委和我们市纪委办公厅都来人了，你不在，让我把这个给你。

杨震接过内勤递来的两个信封，迅速拆开，没有拿出，对田莉说：谢谢，请忙去吧。

田莉答应一声，离开。

杨震说：请帮我把门关上。

随着一声关门声，杨震掏出了信封里的几页纸，原来是一份询问笔录。

杨震马不停蹄地阅读着，而另一封没有开封的信封静静地躺在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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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没有漏洞就是最大的漏洞

某大厦大门，叶雯婕和文静一前一后走入大厦……

文静问：雯婕姐，咱们这么做，不会打草惊蛇吧？别忘了，他们可是患难的好兄弟。

叶雯婕问：什么是真正的兄弟？

文静说：荣辱与共。

叶雯婕说：如果他真的为范文成着想的话，他不会选择袒护，而是和我们坦诚相见。

两人很快到了公司会客室。身穿职业套装的秘书站在饮水机前接水……

叶雯婕说：不用客气，王总什么时候回来？

秘书说：这个要看他今天的项目是不是顺利。

叶雯婕问：如果顺利的话，大约是什么时候？

秘书说：两个小时以后。

秘书把接完的水端给了叶雯婕。

叶雯婕说了声“谢谢”，随手放在一边。

叶雯婕说：那请你转告王总，我们有事情需要他的配合，方便的话，给我们打电话。

说着，叶雯婕给秘书留了一纸条。叶雯婕起身而出，文静跟随其后。

秘书说：一定的。

叶雯婕说：不用送了，谢谢。

秘书看着叶雯婕和文静远去的身影，随后快步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前，轻轻敲响了房门。

王正夫的声音传来：请进。

秘书开门，并没有走进，低声说：走了。

王正夫说：问清楚是什么事情了吗？

秘书说：王总，她们并没有说。

王正夫自语道：越是不说，就越说明事情不小，但也说明不会是我的问题。

王正夫对秘书说：下次再来的时候，直接让他们进来找我就行了。你知道怎么解释，对吗？

秘书点点头。

王正夫摆摆手，示意秘书可以走了。

秘书轻轻关上了门。

八室会议室内，明亮的光线透过窗户射进屋内，办案人员们围坐在桌前。

杨震说：看来，我的猜测是基本正确的，他的内心世界是复杂的，我们难以了解透彻的。

杨震把文件递给了叶雯婕说：这是四室转来的材料，你们相互传阅一下。

叶雯婕问：有漏洞么？

杨震说：有。

杨震沉思，静静等待。

叶雯婕把文件给了徐航，说道：我没有看出任何漏洞。

徐航看完之后，又把文件递给了唐辉，说道：前面的部分很简短，没有什么口误的地方啊。

唐辉却直接把文件放在桌子上说：那我就不用看了，没有漏洞就是最大的漏洞。

杨震说：对。

唐辉说：一个人啊，在面临多方询问，即便是有舌战群雄的本领，也必然有条理不清晰的时候，他时刻都能保持条理，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是事先设计好的台词，他只是在背诵。而背诵台词的人，肯定是在演戏。什么样的人才演戏？活的不真实的人。

杨震说：对。他一定是在掩盖问题，他不止一次地提到他的财务主管，他是在故意把我们的视线引到财务主管身上。这个人要么是范文成最信任的，要么就是范文成最不信任的。

徐航说：我有点听不懂了。

唐辉说：最信任的人不会出卖他，但了解真正的内幕。最不信任的人一定会出卖他，但对内幕毫不知情，说出的只能是他看到的表面，而范文成的表面是光鲜亮丽的。

徐航如梦初醒。

杨震说：对。那咱们不如将计就计，下一步的突破口就选择他的财务主管。

徐航说：我又听不懂了。

唐辉调侃道：不用听，下面光看就成了。

杨震说：唐辉、小唐……

唐辉说：放心吧！

八室办公区内，徐航守在唐辉身边，盯着电脑屏幕。

徐航问：找到了没啊？

唐辉不理会，不时敲打着键盘，在最后用力敲打回车键后，他停住了，努力想着什么，忽然站起来，急匆匆离开。

徐航边小跑跟上边问道：去哪啊？

唐辉说：到了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唐辉和徐航来到河西区的一家网吧。

网吧内，唐辉在寻找着某个人，网管想过来询问，徐航掏出证件挡在了网管面前。

唐辉自语道：二排，二、四、六……

唐辉疾步走到一个空位前，打开电脑。

徐航询问网管，问：那个位置的人什么时候走的？

网管爱答不理回答：好像是……十多分钟之前吧。

徐航掏出相片问：是她吗？

网管看了一眼，摇摇头。

徐航说：你看清楚！

网管不屑地说：那是个男的，我男女还分不出吗？

徐航问：男的？你们这儿的监控呢？

网管说：……坏了。

徐航说：不想配合，是不是？

网管态度软了下来，说：是根本就没安装，安装了那玩意，很多人就不愿意来了。

徐航有些愤怒，她狠狠地盯着网管，网管不敢直视，低下头去。

唐辉拷贝了一些东西，徐航走来。

徐航说：又是黑网吧，一会儿就通知工商取缔它。

网管说：别介，俺也不容易……

唐辉拔下优盘：走！

网吧门口外，唐辉和徐航快步走出……

背后传来网管的喊声：唉，别先走啊，有事儿好商量嘛！

夜晚，唐辉家卧室，唐辉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飞快地输入……

郝楠走近，身材妖娆地摆了一个姿势，问：合身吗？

唐辉头也不抬，说：挺合适的。

郝楠生气了，快步走到唐辉身边，刻意柔声说：你已经下班了！

唐辉说：礼物已经送给你了，你先回去吧，我这还有点工作要忙。

郝楠问：什么工作？

唐辉说：看微博。

郝楠更生气了，拿起包离开，忽然想到什么，转身凑近唐辉，低吼：她是谁？！

唐辉说：我不认识，但我需要找到她。

郝楠说：行，你现在拿我根本不当回事了，对吧？

唐辉说：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已经解释过了，这是工作。

郝楠问：真是工作？

郝楠看着唐辉专注冷漠的样子，她缓和了口气说：如果是工作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我应该可以帮得到你。

唐辉不屑地问：你能帮我什么？

郝楠说：帮你找到她……因为我是律师，更是女人，我能猜出她去了哪。

唐辉终于抬起头，看着郝楠，若有所思。

郝楠示意唐辉看电脑，唐辉没反应。

郝楠提醒说：人家发新微博了。

唐辉急忙查看……

夜晚，歌厅内，韩盛、两名歌厅小姐和歌厅鬼混。

歌厅昏暗的灯光下，空间充斥着音量虽大但节奏轻柔的音乐。

韩盛显然喝醉了，举起酒瓶，示意身旁的两个小姐一起喝。

韩盛说：喝！喝完了，我给你们再讲一个故事。

高个子小姐撒娇一般道：盛哥，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我好崇拜你。

娇小身材小姐的举动更进一步，抱住了韩盛，更加娇滴滴地说：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你好厉害啊。

韩盛却忽然推开两边的小姐说：喝！喝完继续给你们讲。

说完，韩盛一口气喝干了瓶中酒。而两个小姐都在看着韩盛喝，等他喝完，两人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小口。

高个子小姐问：你先说说，为什么那些比你官大的领导都害怕你啊？

韩盛笑得很隐晦说：这个……可以告诉你，但不是在这儿。

高个子小姐问：在哪啊？

韩盛表情挑逗地说：哪合适就在哪啊。

门忽然被人踹开。韩盛惊讶地看去，他的女友刘丹愤怒走近，顺手抄起桌上酒瓶，向韩盛砸去。

韩盛把高个子小姐拉到面前。酒瓶竟砸在高个子小姐手臂上，她高声尖叫起来，包厢里随即一片混乱。

趁着刘丹走神的功夫，韩盛夺门而逃。刘丹随即追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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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你想见他的话，就陪我一起等着

夜晚，歌厅走廊内，韩盛和女友刘丹一前一后，一个拼命跑，一个拼命追……

两人的追赶引起了客人和服务员的注意，两人也险些推倒没有及时闪开的人。

很快，韩盛已经跑出歌厅，跑到了外面的地下通道。

刘丹在后面快速追赶，跑出地下通道，她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目光搜寻韩盛的身影，只看到稀少的行人、停靠路边的车、地摊商贩、流浪歌手组合……

刘丹喘着粗气，愤恨地骂道：丫的等着，早晚落我手里！

街边传来吉他弹唱的歌声，歌声和吉他配合合拍，歌声很美。

刘丹顺着歌声望去，迟疑片刻，慢步离开了地下通道。

流浪歌手组合依旧在唱着，但其中一个把吉他递给了另一个，边唱边朝另一个方向走远，围绕着歌手的围观的人便散开了。

这时便露出了躲在围观人群后面的韩盛，正在低头看手机的他似乎觉察到什么，当他抬起头才看到面前站着有些气喘的唐辉和徐航。

韩盛慌忙转身就跑，没跑两步，被徐航一脚踹到，迅速制服。

韩盛问：谁让你们来的？

唐辉和徐航有些懵，没有搭茬。

韩盛问：给你们多少钱？他给得起，我照样给得起，而且给的更多！

唐辉稍稍放松，韩盛可以伸直身子。

唐辉调侃道：那你能给多少啊？

韩盛伸出一个巴掌，试探性地问：可以吗？

唐辉调侃：你觉得呢？

韩盛伸出两个手掌：翻一番，总可以了吧？

唐辉调侃道：可以啊，跟我们回去慢慢谈。

唐辉押着韩盛走……

韩盛有些惊慌地问：你们到底是谁？

夜晚，市纪委监委办案区第十一谈话室。

韩盛面无表情地坐着，对面是唐辉、徐航。

唐辉说：说吧？

韩盛好像明白这是在哪，吓得抖了下，又故作镇静地看了眼唐辉，露出不屑的表情。

唐辉问：你到底私吞了多少公款？

韩盛不屑理会。

唐辉说：告诉你，我们盯上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说，我们照样有证据让你进去！

韩盛想了一会儿，问：你都看到我什么了？

唐辉不客气地说：我说，还是你说！

韩盛说：好，我说，我挺不孝顺的，自己赚点钱，没有给父母，都自己享乐了，但我也不知道这犯法啊。

唐辉问：你的钱都是哪来的？

韩盛说：公司发的啊。

唐辉说：呵呵，啥公司，这么好的福利待遇？

韩盛低头沉默，竟闭上了眼睛。

唐辉说：你可以沉默，可以什么不说，我也不问你的犯罪问题，也不要你的犯罪事实，我就想看看你的态度。如果你想走，现在就可以走，但我提醒你一定要考虑清楚之后，因为我们绝对不会平白无故地把你请到这种地方来。

韩盛睁开眼睛，愣愣地看着唐辉，在做内心挣扎。

唐辉不再说话，静静地等着。

韩盛说：要说我有问题，是有点，你们也应该了解清楚了，直接写出来，我签个字，就完了。

唐辉说：我们要听你亲口说来，罪不是我们说有就有的。

韩盛问：你们是想听我怎么花钱的，是吗？

唐辉说：说说你拿钱的事儿吧。

韩盛说：我从来没私自拿过公家钱啊。

唐辉问：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是公款？

韩盛说：……好吧，我做财务主管这几年，是有机会能贪污一些公款，也就十多万块钱，你们要调查这事儿，我还上就是了。

唐辉问：怎么贪污的？

韩盛说：公司承揽的业务总会分成几块，外包给小公司，我会私自把价格压低，而做预算给公司的要高，这里面的差价就落到我手里了。另外，如果有好几个小公司同时竞争这一个项目的话，我还会暗示他们给我回扣。

唐辉问徐航：这些都记录下来了吗？

徐航点头。

唐辉说：继续说。

韩盛犹豫不决，愣愣地盯着唐辉，似乎在做思想斗争。

唐辉问：韩盛，你的问题不止这些吧？

韩盛猛然一惊，结结巴巴起来，说：我……我……是有些问题……

唐辉说：那就说！

韩盛身体本能地有些颤抖，说：先给我根烟，好吗？

唐辉指着墙上的禁烟标志，说：抱歉，这是无烟室。

韩盛焦灼不安地低下头。

唐辉站在徐航的背后，看徐航在电脑前敲下最后一个键，两人都不禁舒展了下懒腰，徐航抬头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

晚上11：20。

唐辉示意了一下徐航，自己走到了谈话室外走廊，这时他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唐辉看了一眼号码，赶紧接起。

唐辉说：我在谈话室和人谈话呢，所以手机打不通，郝楠，你怎么还不睡觉？

郝楠电话里说：我建议你可以睡觉了。

唐辉问：是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快说。

郝楠说：她根本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我有预感，她就在范文成家……

唐辉说：不可能！

郝楠说：你让我说完！范文成家所在的小区或者邻近的小区。

唐辉问：为什么？

郝楠说：睡觉了，以后再跟你解释。

唐辉说：喂？喂！

唐辉有些气愤地把手机放入袋中，若有所思。

唐辉再次回到谈话室坐下，徐航正在继续问话。

韩盛说：没了，真没了。

唐辉观察着韩盛的表情：还有，你并没有交代完。

韩盛问：还有什么？

唐辉说：讲讲你和范文成之间的事情。

韩盛愣住。

唐辉说：如果你想借助他的实力，妄想寻求一把保护伞，我可以理解，但有必要提醒你，这是大错特错的。因为到时候，他也会自保，而你会成为他推卸责任的挡箭牌。你是想当以后的挡箭牌，还是趁早配合纪检监察机关弄清事实，你自己选择。

韩盛说：我和他之间真没有什么事情。

唐辉说：好吧，我等你考虑清楚。

说完，唐辉和徐航起身欲走出讯问室，韩盛低头沉思……

韩盛忽然抬头问：知道吗？

唐辉停步，问：想通了？

韩盛说：任何人都可以被我操纵，这只是一个时间问题，包括坐在我对面的人。

唐辉问：你是说我吗？

唐辉想发怒，想了想却笑了：你还真能想啊，我唐辉活了快三十年，还就不知道什么叫被人操控！

韩盛放声大笑。

夜深了。

第十五谈话室外，杨震提醒值班警察：今晚一定要注意他，第一，防止他自杀；第二，防止他逃跑。

警察点头。

杨震带着叶雯婕等人离开……

徐航说：这种人还会自杀？我看杨主任他是想多了。

唐辉说：我了解过他的经历，他是一个从农村靠着自己努力走出来的人，他有自己的抱负，他现在享受成功带来的一切。我们让他一下子放弃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是会想到死的。

夜晚。杨震办公室。

叶雯婕敲门，没有等杨震回答，便走进了屋内。

叶雯婕说：杨主任，回去吧，时间不早了。

杨震说：我要打个电话再走。

杨震迅速拨了号码，等待电话接通。

叶雯婕说：现在这个时间，恐怕都睡了。

杨震示意叶雯婕不要说话，电话竟然接通了。

杨震说：没睡吧，我就知道你睡不着的，我在办公室等你，你想来，就是现在，我也知道你白天不敢来。

杨震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叶雯婕问：谁？

杨震说：雯婕，你想见他的话，就陪我一起等着。

叶雯婕轻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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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再牛的人，也有落寞的时候

夜晚。八室办公区。

唐辉看了眼墙上的时钟：01：20。

唐辉打了一个哈欠，说：走吧，我送你们。

说完，他看了眼杨震的办公室，想了片刻，站起来敲了敲杨震的房门。

发现没有回应后，唐辉走开了。

唐辉自言自语道：杨主任这么一说，我还真害怕那小子会想不开撞墙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安慰自己，调侃道：成事在人，富贵在天，各安天命……

徐航边提着包边追出，说道：等我一会儿！

八室办公区一下子安静了，空空荡荡得有些冷清。

何劲松家，四下一片漆黑，可以清晰听见时钟滴滴答答的声音。

忽然，何劲松一声惊叫，醒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灯开了。

章文锦在他身旁安慰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何劲松问：为什么总能看到一个人在背后盯着我？

章文锦说：你是监察官啊，你又不做亏心事，不用害怕。只不过是你最近的心情太差，容易想到不幸的事情。

何劲松说：我努力看清那个人是谁，我隐约感觉，我曾经见过他。

章文锦问：劲松，你能不能给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做了违背意愿的事情了？

何劲松说：没有，绝对没有！

章文锦问：真的没有？

何劲松没有回答，他快速下床，冲进了卫生间。

卫生间内，何劲松疯狂地洗脸，愣愣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他有些惊恐不安。

夜晚。市纪委监委办案区第十一谈话室。

坐在杨震、叶雯婕对面的，同样是一张惊恐不安的脸，是在纪委监委见到的范文成的众多客户之一，李进。

李进问：我……我能写下来吗？

杨震说：可以。

李进说：抱歉。我现在多少有些口吃，脑子很乱，现在条理还不是很清晰。

杨震说：没有关系，想到什么说什么。

李进说：我和范文成认识是在三年前的企业家协会举办的聚会上，因为存在合作上的需求，我们俩走得很近。两年前，赶上经济形势不好，我的企业陷入了冰河期，步履维艰。

杨震说：于是，你想到了背靠国有企业支撑你的公司。

李进说：对，但也不完全对。当时的想法就是融资，借机再……东山再起。

杨震说：范文成帮助了你。

李进说：是的，他帮助了我。在大环境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他让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风光。但是……

杨震示意叶雯婕，让她倒了一杯水。

李进说：他的资金进入我们公司后，他就不撤资了，我们成了他的傀儡。

李进接过叶雯婕的水，大口喝了两口，继续说道：这还不算，明面上的正常来往，他还要扣除一部分，归他自己所有。如果不答应，他就威胁我，说他有能力让我复活，就有能力让我死亡。

杨震说：呵呵，好大的口气，他太自傲了。

李进又喝了一口水，他的手在颤抖。

杨震说：不要激动，把事情交代清楚，你今晚可以有理由睡个踏实觉了。

李进说：谢谢！

唐辉家客厅。

电视荧光屏发现的蓝 {MOD}光线，隐约可以看见唐辉在发呆。

电视里正播放着庭审纪实的片子。

突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静。

唐辉迅速接听电话：出什么事儿了？奶奶的！还真有事儿了！等着，马上到！

唐辉拨通徐航的电话：徐航，别废话，起床，立刻回单位。

唐辉拿起外衣，只穿上一个袖口，便开门而出了。

电视机依旧播放着案件纪实片。

此时已经是清晨。

行驶的车上，唐辉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大街上稀少的行人。

唐辉开车，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忽然，他急转方向盘，踩下刹车。

透过车窗，可以看见现在是红灯。

可以看见唐辉的车停在十字路口正中。

绿灯亮起，汽车驶离……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第十五谈话室内，警察已经给头破血流的韩盛上了手铐。

警察揉着疲倦的眼睛说：唐辉，这小子不好好睡觉，想撞墙自杀。我们只好给他上了手铐。

唐辉说：辛苦你们了。

唐辉转身离开，正好碰到迎面而来的徐航。

徐航问：怎么个情况？

唐辉说：这小子想自杀，幸好我们讯问室设计得比较安全！

看着无精打采、昏昏沉沉的韩盛，唐辉请示了杨震后，决定先送其去医院。

唐辉说：叫120吧。我来协调公安方面加强看守。

徐航看到韩盛戴着手铐，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徐航说：再牛的人，也有落寞的时候。

唐辉说：牛？做好人再牛都没有事情，做了违法犯罪的事情，就别想牛起来了。

不一会，救护车、警车就赶来了。

唐辉、徐航和警察们手忙脚乱地将韩盛送往医院。

某国企大厦，唐辉、徐航、文静等人急匆匆走入大厦。

保安欲上前阻拦。

唐辉亮出证件，没等保安反应过来，便一路奔向前台。

唐辉问：范文成的办公室在几楼几号？

前台有些惊慌：范总还没有来。

唐辉问：我问的是他的办公室在哪？

前台说：要不然，我通知下我们经理吧。

前台刚刚拿起电话，被唐辉按住。

唐辉一字一顿地问：范文成办公室在哪？

前台紧张地回道：9、918。

唐辉等人随大踏步冲向楼梯。

徐航在后提醒：那边有电梯。

唐辉像没听见一样，跑上了楼梯。

徐航和文静摇摇头，从容地坐上了电梯。

范文成办公室门外，唐辉扭动门把锁，发现是锁着的。

唐辉说：我今天就在这儿耗着了，非得等他出现不可。

唐辉气愤地来回踱步，自语道：我敢肯定，那小子一定联系他了。

唐辉看向徐航、文静，低声地说：韩盛昨晚交代了收受十几万的回扣、佣金，如果属实，基本可以认定是受贿，你们去财务部查查相关的账目，把证据争取固定下来。

徐航说：好的。老唐，你要有心理准备哈，韩盛被我们控制住，惊慌的一定是范文成，那么他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出现。

唐辉说：这个我当然知道。

徐航、文静离开了，奔财务部而去。

八室办公区，杨震和叶雯婕一前一后走来……

叶雯婕说：杨主任，市委办公厅那边来了两个电话，是通知你去参加年度表彰大会的，说邀请函早给你了，问你为什么还没有去，说还有一个小时就开始了。哦，不对，现在的时间还剩下50分钟了。

杨震问：邀请函？什么邀请函？

杨震想到了什么，匆匆走进办公室，接着走出，边走边拆开信封，果然是一张邀请函。

杨震看了眼叶雯婕，说：看来，我现在是抽不开身了，你带着田莉一起去。

叶雯婕点头答应。

杨震匆匆离开。

田莉揉着眼睛说：困死我了。雯婕姐，咱们去哪啊？

叶雯婕说：马上出发，具体情况，等在路上告诉你。

在田莉惊讶地注视下，叶雯婕很快收拾好东西，带着田莉起身下楼。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范文成，唐辉只好赶来和徐航、文静会合。

财务部里，唐辉小声地问徐航、文静：查得怎么样？

文静说：这几个韩盛经手的项目的确很可疑，与他交代的受贿时间吻合，证据资料该复印的我们都复印了。

徐航说：几个项目合作的公司是否的确给了韩盛好处，给了多少好处，怎么给的，这些都需要进一步调查、核查。不过，韩盛涉嫌贪污公款的事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了，你看这几张 {MOD}，明显的涂改过的痕迹，涉及韩盛冒领报销费40余万。

唐辉闻听有些兴奋地说：逮住了一个，搞不好会有一串。

徐航提醒唐辉道：老唐，今晚我们得去医院盯着韩盛，你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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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被严加看守的疑犯居然从医院跑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里，很是静谧，能听见室外的秋虫的鸣叫。

医院走廊的条椅上，唐辉虽然是坐着，脑袋已然软靠在墙上，处于睡意朦胧状态了。两名坐在椅子上的值班警察也有些困意，脑袋好似不听使唤似的，开始不时地上下点头。

条椅上，徐航猛地惊醒，起身走到病房门口，朝病房里一看，大惊道：韩盛跑了！

唐辉和两名警察闻听此言，睡意全无，迅速冲进病房，发现韩盛不知何时愣是从三层小楼的窗子里逃了出去。

唐辉马上电话杨震说：杨主任，韩盛跑了！估计有一个小时吧。

杨震十分恼火，迅即部署道：马上联系公安方面，通缉韩盛！另外，你们去他可能去的地方，继续搜捕韩盛。

一辆高档轿车驶入滨海电力大厦院内。

不一会，范文成和李峰下了车，一前一后走进大堂……

前台小跑迎上去……

前台忽然被喊住，是韩盛的助理刘琦。

刘琦说：小王，你忙去吧，我给范总说就行了。

范文成、刘琦一行上楼的功夫，唐辉依旧在总经理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他等的有些焦躁不安。

不一会，走廊里传来范文成的声音：真是稀客啊，怎么不去会客室等我呢？

唐辉没有回应，等待范文成等人走到面前。

范文成说：怠慢了，进我的办公室谈吧。

唐辉说：这儿就挺好，范总，我想请问韩盛在哪？

范文成看了看手表：这个点，他该来上班了。怎么，你们找他有什么事情？

范文成的表情像是本能反应，不像是伪装，他看着愤怒的唐辉，说：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也不便多问。不过，你们在我的办公室门口等我，一定还有别的事情找我吧？

唐辉再次问道：韩盛在哪？

范文成说：公司从来不干涉员工的私生活，他现在应该在赶来上班的路上。我可以给你们打个电话。

范文成拨打了韩盛的电话，手机传来无法接通的声音，他摇摇头：没人接，不应该啊。

唐辉问：我最后再问一遍，韩盛在哪？

范文成说：你们可以在这里等他，他应该回来的。

唐辉和范文成对视，前者愤怒，后者淡定。

范文成说：有时间，一定找你喝两杯。

唐辉挥手，带着两名警察离开……

范文成目送唐辉离开……

范文成上下打量了一眼刘琦，说道：韩盛的助理，对吧？

刘琦说：是的，范总。

范文成问：来公司几年了？

刘琦说：不多，八年。

范文成说：行，从今天起，财务主管的位置，你先代理着。

刘琦受宠若惊地说：谢谢范总栽培！

范文成并没有回应，开门进入办公室。

范文成用座机拨打电话，在等待接通。

正夫实业公司董事长办公室内，王正夫在接听电话。

王正夫说：我不是非要知道你在哪里不可，而是担心你的安全，你的生活。你知道的，只要你一个电话，我愿意满足你的任何要求……好，好，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是……

传来敲门声。

王正夫说：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就是……

门被秘书推开，秘书探进半个身子，随后关上了门。

王正夫说：就是，你要定期给我打一个电话，让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好的，再见。

王正夫放下电话，冲门口喊道：进来！

秘书推门，依旧探进半个身子，问：市纪委监委的那两个人又来了，我让他们在会客室等您？

王正夫说：让他们来会客室吧。

王正夫喊住刚要离开的秘书说：等等，还是我亲自去吧。

王正夫起身，看着桌子上的文件，有些不放心地收了起来，一股脑地放进了抽屉里。

几分钟后，会客室内茶壶里冒出袅袅的雾气……

听完叶雯婕简要说明了来意，王正夫似乎一点不意外，说道：原来是为他啊。

王正夫沉思片刻说：实不相瞒，我们是患难与共的朋友，而且是从小就建立了真诚的友谊。不过，这已经是历史了。

叶雯婕和文静闻听有些惊讶。

文静问：你是说，你们这么好的朋友都断交啦？

王正夫说：可以这么形容，虽然有些不耐听。

叶雯婕说：你的意思能不能再明确一些，你们现在还有没有来往，是那方面的来往，你们为什么会造成现在的紧张关系……

王正夫说：简单来说吧，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二年，我们的友情就出现了裂痕，三年前，我们彻底不相来往了。

叶雯婕观察着王正夫的表情，在等待他下面的话。

王正夫有些伤感地说道：我也经常会一个人的时候怀念那段真挚的友谊，有时候我特别想找到他，什么也不说，就给他一个炙热的拥抱，兄弟还是兄弟。可当我清醒过来，我发现我是不可能做到的。

叶雯婕说：你还没有回答，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王正夫不住地叹息。

八室办公区里空荡荡的，门被缓缓推开，进来的是何劲松。

何劲松见没有一个同事在，有些失望，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整理了下着装，似乎要做一件严肃的事情。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

他有些吃惊，接听自己的座机，发现不是，寻找声音来源的方向，发现是唐辉的座机，于是跑去接听。

另一端是陌生的男声：二十分钟后，汇源公园东门附近，你们会看见你们现在最想找的人。

何劲松问：你是谁？

陌生的男声：再重复一遍，二十分钟后，汇源公园东门附近。

何劲松说：你是……

听筒里已经是嘟嘟的忙音。

何劲松环顾四周，依旧是空无一人，安静至极。于是，他拨打了一个号码。

听筒传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何劲松思考片刻，放下电话，快步走出办公室。

正夫实业公司会客室内，与王正夫的谈话仍在继续。

叶雯婕说：我想，你们这样甚至可以生死与共的朋友，绝不会因为经济问题而分道扬镳吧？

王正夫沉默。

叶雯婕说：更不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断交吧？

王正夫有些伤感地说：对不起，请留给我一些隐私的空间，好吗？这对你们办案子也不会有什么帮助。

叶雯婕微笑着说：没事，理解。何况，这也不是讯问。

文静喝了一口茶，有些烫嘴，她哈了两口气，放下茶杯，低声催促叶雯婕。

文静低声说：雯婕姐，走啦！继续呆着也不会有什么线索。

叶雯婕起身，与王正夫友好握手，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谢谢您的配合。

王正夫似乎不经意地问：能不能问一下，范文成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叶雯婕说：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工作秘密，好吗？

王正夫愣住，有些尴尬地笑了。

汇源公园里，何劲松看似悠闲地散步，不时观望附近的行人，并在等待电话接通……

何劲松自语道：这些人都跑哪去了，外星吗？

何劲松电话接通了：喂，终于有人理我了。别挂……我可是为了工作，咱们现在最想找到的人是什么样子，给我描述一下……现在来不及解释，你给我描述下……对，就现在。

何劲松开始了认真地寻找，目光搜寻着动作不一的每一个行人。

何劲松自语道：怎么没有啊？

何劲松对话筒低语：行了，我知道了，先挂了，一会儿再联系。

何劲松继续搜寻，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一个人引起他的注意。

何劲松的手机响起。

何劲松接听电话：杨主任！……现在？我是接到了匿名举报电话才来的。……如果是真的，怎么办？……好吧，我接受命令。

何劲松最后望了一眼，遗憾离开。

从另外一个方向，范文成缓慢走来，悠闲地坐在长椅上，拨通了电话。

范文成问：咱们已经约好了，为什么违约？

汇源公园里，一片树林里，陈灿正在打电话，她始终望着一个方向。

陈灿说：我违约，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你的违约。

范文成说：对不起。

陈灿说：没有什么对不起，咱们两个人之间已经不存在谁对谁错。

范文成说：你为什么要把咱们曾经的照片发到微博上去？你知道的，这会对我造成非常大的影响。

陈灿一愣，说：什么照片？什么微博？我不至于这么无聊吧？

范文成问：不是你发的？你不知情？

陈灿说：谁发的我不知道。不过，有人这么做了，我觉得是件好事。要不是有人这样做，你会清醒吗？

范文成说：我早已经清醒，只不过你没有留出稍多的一点时间。

陈灿说：十年的青春，还不够吗？

范文成说：灿灿，我错了，行吗？

陈灿说：咱们的问题，下次再约时间谈吧。没想到，你还记得坐在椅子右边。

陈灿挂断电话，眼睛依旧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顺着这个方向，可以隐约看到范文成，他已经起身，四处搜寻着。

汇源公园里，范文成四下观望着，没有寻找到陈灿，他有些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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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举报人突然反水了

杨震办公室，何劲松的表情也有些绝望。

杨震说：目无纪律，在没有汇报的情况，你竟然私自行动，你了解我们现在的行动吗？你丝毫不了解。先不问匿名举报是不是真实，即便是真实的，你在大脑完全空白的情况下，去了也是白去！

何劲松说：当时，我谁也联系不上啊。

杨震说：匿名举报的人如果真诚，不会因为第一次电话没人接听，就直接放弃的。

何劲松说：杨主任，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情况了。希望，我的这次贸然行动没有打扫惊蛇。

杨震说：我今天心情不好，话重了，别太在意。

何劲松愣住。

杨震说：你先去忙吧。

何劲松带着无辜的表情走回八室办公区，走到唐辉身边。

何劲松说：我回来上班了，能不能把现在的案子告诉我呢？

唐辉说：你不在家老老实实跟媳妇过几天好日子，来这搅和什么？

何劲松吃惊地问：怎么了，唐辉？

唐辉不再说话，却气愤地起身，摔门而出。

何劲松不解地走到徐航身边，询问：到底出什么事儿？

徐航说：爱问谁问谁，别问我，我烦着呢！

何劲松看向唐辉，唐辉避开了何劲松的目光，闭目养神了。

最终，何劲松走到了叶雯婕面前。

叶雯婕说：刚才，咱们调查的这个案子的嫌疑人的律师来了。

何劲松文：代替自首？

叶雯婕说：如果是自首，大伙就不会这么犯情绪了。他是来澄清事实的，与其说是证明清白，不如说是在向我们发起挑战。

何劲松吃惊。

接待室内，律师在来回徘徊，一副轻松自由、势在必得的神情。

律师：我的当事人现在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是被人诬陷的。我受当事人委托前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们能更清醒地认识现在的情况。

律师忽然停住，和杨震面对面，说：不要搞错了方向，更不要……鸡蛋里挑出了骨头，那样的话，咱们谁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唐辉、杨震都沉默着，氛围很压抑。

律师：我不是来跟纪检监察机关较劲的，也不是来和某个人过不去的，用我们伟大的周总理的话来形容我的意图，我是来求同存异的。

杨震说：既然你已经说过，你现在有足够的证据，是不是可以拿出来，亮在桌面上，只要能达到你所说的足够，那么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我们是会考虑撤销调查的。

律师：杨主任，您是一言九鼎的人。我可以这样理解你刚才的话，你是深思熟虑之后，决定看一看我们的证据，如果有力度，你可以代表纪检监察机关撤销立案，对吗？

唐辉依旧沉默着，但他的视线集中在杨震的脸上。

杨震斩钉截铁地说：是！

律师忽然笑了，笑得越来越得意……

唐辉说：少废话，你倒是拿来啊，你倒是让我们看看啊！

律师收敛笑容，看了看腕表：稍等五分钟，好吗？

杨震说：好，但这五分钟，我们不想白白浪费，你懂的。

律师：当然，你们忙吧，我自己待在这，很好。

杨震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律师，和唐辉沉默地走出了律师接待室。

院子里一个僻静的所在，一个小亭子，杨震、叶雯婕、唐辉在此站住。

杨震故意抽搐了下鼻子，问：闻到了吗？火药味不是一般的浓啊。

叶雯婕说：不过，没有什么问题，我已经取到范文成客户的证词和部分书证。无论他有什么证据，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有理由继续调查下去的。

杨震说：这点我倒是不怎么担心，我担心的是，一直以来，我们习惯的暗斗转变为了明斗，我们接下来的主动权就没有那么大了。

唐辉说：那还等什么，当机立断，先把丫逮了再说。我就不信，问不出个子丑寅某！

杨震问：你就不能顾全大局想想？

唐辉问：您说的大局，是什么？

杨震说：范文成难道就是一个人在犯罪吗？他现在这种已经可以用嚣张来形容的自信，到底从哪来？难道就凭着一张博士文凭和这些年的业绩吗？不会是的，他是个聪明人，怎么能够不知道树大招风的道理？

唐辉无言以对，吃惊地盯着杨震，良久才缓过神来。

唐辉说：你的意思是，他的背后肯定……

叶雯婕急忙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唐辉会意，点点头，不再说话。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接待室，唐辉比律师要悠闲自在的多，他用余光不时看眼律师。

律师看了看腕表，起身说：我的证据送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唐辉点点头，望着律师的背影，直到他走出门外。

唐辉自语道：什么狗屁证据，还得出去接，如来佛祖的法帖吗？

接待室显得空荡荡的，十分安静。

接待室内，杨震、唐辉、叶雯婕已经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门开了，律师微笑而进，并未关门，他在观察办案人员的表情。

律师说：请容许我的证据进来。

说完，律师冲门外吼了一嗓子：进来！

杨震等人纷纷把目光集中在门口，等待着，都不禁惊讶了。

进来的人竟然是杨震曾深夜谈话的李进，他诚惶诚恐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律师说：说说吧。

李进结结巴巴地说道：对不起，我……我就是诬陷范总的人，微博是我发的，因为……我和范总一直存在经济上的纠纷，所以……所以我就想用这种方法报复他。求求你们，求求你们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李进望着所有办案人员问：我这能不能算自首呢？

杨震等人还在惊讶中，没有反应过来。

唐辉低发狠语道：丫的。

唐辉愤怒地要起身，被杨震摁住。

杨震平和地问李进：还记得前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李进说：啊？我……

杨震说：我那时能理解你，现在同样理解你，我知道你有顾虑，但你不是为了自己推翻此前的说法。也许，你认为现在这样做，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后的唯一选择。但，我提醒你，你错了。你现在可以选择坚持刚才的说法，也可以选择沉默，你刚才的话，我们也听见了，我相信我们的办案人员都有基本的理性思维，是不是会听，你心里也是有数的。

李进说：啊……

律师义正词严地问：你想诱导证人吗？

杨震说：这不是诱导，是正常表达个人观点。即便是在法庭上，法官也不会禁止的。

律师吃惊地看着杨震，迅即故作镇定。

律师说：了解，看来，我们以后还是有机会见面的。

杨震说：期待。

律师和杨震对视，却是不同的神情——杨震微笑的表情，律师冷冷的眼神……

夜晚，走廊内，律师和李进一前一后地走着……

忽然传来唐辉的声音：等等。

律师和李进停住脚步。

唐辉说：我不管你究竟是哪一次在跟我违心地交谈，我希望你能主动来找我们，你交待的事情没有弄清楚，我们现在也不想听你所谓的最后结论，只想看你最后的态度。

唐辉摆摆手，算是友好地告别。

李进愣在原地，被律师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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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该会会这一干人了

八室办公区内，何劲松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冥想。

叶雯婕说：我们现在遇到的敌人，不仅孤高自傲，而且智商极高，办案困难很大啊。

何劲松沉默，忽然想起了什么，冷不丁坐正，说道：雯婕姐，除了这一个证人外，咱们就没有询问过其他人吗？

叶雯婕说：有，也有口供。韩盛的案件基本上可以立案了，委里已经对其采取依法立案、留置措施，不过，人从医院跑了。公安方面正全力通缉韩盛。

何劲松说：我有种预感，我今天接到的那个匿名举报电话是真的，极有可能，出现在汇源公园的人就是跑掉的这个人。

叶雯婕问：为什么这么说？

何劲松说：说不清楚，仅仅是直觉。

夜晚。酒吧内，唐辉、徐航进去，找个隐蔽的地方坐下。

唐辉看着不停路过的人，看起来他很疲惫。

唐辉依旧注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他看到了什么，急忙背过身子。

徐航疑惑地看去，也吃了一惊，但她躲不过去了，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徐航说：叔叔好！

面前的人是唐辉的爸爸唐明生。唐明生身后还有他的生意伙伴、朋友们。

唐明生看着背对自己的唐辉，重重地咳嗽一声。唐辉没有反应，徐航凑过去，用力推了推唐辉。

徐航低语道：别装了，都看到你了。

唐辉懒洋洋地起身问：爸，你也来喝酒啊？

唐明生说：行啊，整天不着家，说忙着加班，没想到加班加到酒吧里来了。

唐辉说：我这也是为了工作。

唐明生有些讽刺地说：工作不错嘛，比你爸我享受，行，有出息了。

唐辉说：你别说我，你来干什么了？

唐明生说：我来是为了生意！你给我坐好了！

唐明生看向身旁的人，说：还不快喊叔叔！

唐辉依旧懒洋洋地说：叔叔好。

唐明生说：你什么态度这是！家里放着好好的生意不管，非要当什么公务员，整天嚷嚷着调查案子，你倒是给我说说，你都搬到谁了？

唐明生的嚷声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唐辉说：行了行了，回家我再给你解释，好吧？

唐明生说：回家，我再好好教育教育你！

唐明生领着朋友们离开了。

唐明生一走，唐辉如释重负，他和徐航换到酒吧吧台前的位置坐下。这个位置的确方便观察，唐辉不时环顾着周围。

徐航低声说：咱们这么呆着，还不如让警察直接进来抓她呢。

唐辉说：你别着急。她跑不了。我们先观察一下她，她到底是什么人？啥性格？有哪些软肋？搞清楚这些，接下来，讯问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徐航说：有道理。

唐辉用力拍了下徐航，示意她看向一个方向。

韩盛的女友刘丹正在陪酒，她的劝让没有成功，她一个人喝干了杯中酒。

客户又给她倒了一杯，她不由分说喝干了。客户给她倒了第三杯，她端着酒杯，没有喝。

客户说：喝！

刘丹把酒泼到了客户身上，说：滚你丫的！

客户陡然站起来，抬手要打，被一张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了手腕，是唐辉。

唐辉把客户推倒在沙发上，拉起刘丹就往外走。

刘丹被唐辉拉出了酒吧，拉到街边。

刘丹说：松开，松开啊。你谁啊？

唐辉松开了她。

唐辉说：我们是市纪委监委的，找你了解些事情。

刘丹问：我能有什么事？

唐辉问：韩盛，你认识吧？

刘丹说：他是我男朋友，怎么了？

唐辉问：他现在在哪？

刘丹回答道：我怎么知道？我这几日找不着他的人影。你们找他干嘛？

唐辉说：他的行为已经涉嫌犯罪了。

刘丹忽然很好奇，问道：你给我说说，他能判几年？

唐辉说：这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问题。现在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趟市纪委监委，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刘丹说：韩盛是韩盛，我是我，我和他没有关系。

徐航说：有没有关系，到了市纪委监委再说。

刘丹说：我不去。

唐辉乐了，问道：你想不去就不去？

刘丹冷漠地说：吓唬谁呢？

说完，刘丹一个人企图离开，被唐辉急忙拽住胳膊。

刘丹说：放开我！混蛋！

刘丹高声喊道：有人耍流氓啦！

唐辉一惊，松开了手。

徐航示意不远处的两位警察过来。

看着警察走来，刘丹有些夸张地大叫：警察同志，这两人耍流氓。

徐航出示市纪委监委的谈话通知书。

高个子警察说道：你是刘丹吧？看到没？这是传唤通知书，有些事情我们市纪委监委的这两位同志要了解一下。

刘丹无奈地跟着警察上了车。

唐辉、徐航也驱车跟随警察的车辆……

徐航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灯红酒绿的街景。

徐航忽然转过身问：唐辉，你说这个刘丹啥性格？

唐辉说：城市女孩，性格泼辣，爱慕虚荣。没有多少心机。

徐航说：同意。从她的穿衣打扮来看，多是名牌。举止张狂。韩盛案件的事情估计不好问。

唐辉说：我觉得问题不大。给雯婕电话，说人已经带来了，连夜谈话吧。

徐航忙拨电话。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第9谈话室，唐辉、徐航在与刘丹进行谈话。

唐辉说：我们都是市纪委监委的办案人员，我是唐辉，这位是徐航。

刘丹急着辩白说：韩盛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

唐辉问：你和韩盛认识几年了？

刘丹说：三年吧。

唐辉问：怎么认识的？

刘丹说：就是工作上认识的。我是一家私企公关部助理，与他们的公司有业余上的合作。后来处久了就熟悉了。

唐辉边翻阅卷宗材料边说：从我们的调查的证据来看，韩盛陆续给过你四笔钱，共计三十万。还不包括衣服、金银首饰。

刘丹说：我是他女朋友嘛。他送我些东西是正常的。

唐辉说：那我们就一笔笔的把这些钱说清楚。

刘丹说：第一次送我一套价值万元的化妆品。对了，是三年前我生日……

监控室里，杨震和叶雯婕在密切关注案件的审理。

杨震回头向叶雯婕说：刘丹的口供固定住后，我们该会会范文成一干人了。

叶雯婕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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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还差三个小节，你们来早了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第六谈话室内，杨震等人端详着同一个人，是王正夫。

王正夫的衣着不整，样子有些颓废，俨然丧失了企业家的风采。

王正夫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为什么还要让我重复一遍？

杨震用手指轻轻敲了下桌子，说：不要以为自己在外面风光，在这里依旧可以风光了，配合纪检监察机关的调查是正确的选择。

王正夫有些无奈地说：不就是赌钱嘛，我有的是钱，输了赢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杨震说：呵呵，聚众 {MOD}，数额巨大，被警方抓到，人赃俱获。你还嘴硬，不知道这是违法的吗？

王正夫沉默不语。

杨震说：我和你是初次见面，而和我的警察朋友们不是第一次了。你应该了解我们的办案方针，越是主动越能从轻。你 {MOD}的事情本来就不是什么重罪，你大可以如实讲嘛。

王正夫说：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有必要的话，让我的律师替我说吧。

杨震说：我们只是复核一下，确定你是不是能对原来的话负责。

王正夫说：只要我说过的，我都承认负责。

杨震说：那就好。我们今天来，不是为了你 {MOD}被抓的事情，而是因为你在接受公安机关讯问的时候，提到了范文成，也曾经参与过豪赌。你刚刚说了，你对你说过的话承认负责。

王正夫哑口无言。

杨震说：那好，你给我讲讲你们俩之间的事儿吧。

王正夫犹豫着。

王正夫说：我知道 {MOD}违法，我当时存在侥幸心理。不就是几个朋友一起玩玩嘛！不就是来得有点大了嘛！我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说出来对我也无妨。那是大约一周前……

王正夫把一周前与范文成 {MOD}的事情又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杨震问：你们俩这么好的兄弟情分，就因为一个女人，就分道扬镳啦？

王正夫说：我第三次纠正你，不是因为女人，是因为爱情，是因为男人的尊严。

杨震说：好好好，这个就不争论了。在没接触过你们之前，我以为你们都是多么聪明透顶的一群人，其实还不是没有活明白。

王正夫说：你说得对，我活得并不明白。

杨震说：不过，故事挺感人。

杨震低声问身边的叶雯婕：记录完了吗？

叶雯婕写完最后一行字，放下笔，把笔录送到了王正夫面前。

王正夫接过笔，仔细看了下，签了字，又从旁边的印油处用手指沾了点印油，在自己的签名上摁了手印。

叶雯婕说：谢谢。

王正夫说：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杨震说：说来听听。

王正夫问：能大概其的告诉我范文成的事情有多严重呢？

杨震问：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呢？

王正夫说：我想，脱离物欲横流的社会，在最悲惨的地方，或许范文成就能彻底明白了。

杨震说：这个不是可以讨论的了。法律是有规定的。

王正夫说：哦。我明白了。

某小区外，唐辉正在打电话，似乎和某人聊得很开心。

徐航烦躁不安地徘徊，不时望望楼上。

徐航忍不住喊了一嗓子：一个破电话都快一小时了，有完没完？

唐辉却丝毫不理睬，继续通话。

徐航索性蹲在路边。

唐辉开始移动，越来越快……

徐航感觉有些不对，跟在唐辉身后。

唐辉停在一处楼洞口，随手挂断了电话。

唐辉问：看到了吗？

徐航说：看到什么？

唐辉说：她刚才进了这个楼栋。

徐航问：那还等什么？

唐辉拦住欲冲进去的徐航，说道：等等，她进去前好像已经看到了我们。

徐航问：她又不认识咱们？

唐辉说：她是个聪明人，一定能猜得出咱们等的是她，或许……现在她就在楼上看着我们呢。

徐航不禁望着楼上……

两个小时后，徐航、唐辉徒劳地回到八室办公区。

唐辉把一个厚厚的信封扔在了办公桌上，生着闷气。

徐航好奇地凑过来：呦，唐辉，你今儿又发现大案子了？

唐辉说：对！

徐航惊喜地问：调查目标是谁？

唐辉说：暂时还不知道。

徐航说：有什么可保密的？非得等案情分析会上再公布啊？

唐辉说：我是真不知道！

唐辉看到杨震和叶雯婕走近，忙说：我有事情跟你说，必须马上说，否则我会变疯的。

杨震走向办公室，说：来我办公室说吧。

关上房门，唐辉把厚厚的信封扔在了桌子上。杨震好奇地拆开信封，拿出来的是厚厚的人民币。

杨震问：谁送的？

唐辉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是郝楠转给我的。

杨震问：干这种事情，还有匿名的？

唐辉说：可是，事实是，就是有人匿名想贿赂我。

说到这，唐辉忽然笑了：他是不是怕我会找到他，然后狠狠地扁他一顿啊？

杨震说：他还会给你送的，他才不怕，这次只是试探试探你，他还会给你送的。

唐辉说：再来？那我等着他，看我怎么收拾他。

杨震说：你要让郝楠高兴地接纳。

唐辉问：什么意思？

杨震隐晦地笑着。

唐辉也笑了，说：没想到，你也会有这种损招啊。

八室会议室内，杨震主持会议，徐航迅速地散发给每人资料。

叶雯婕首先发言：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来看，可以针对范文成的个人财产来源不明重点调查，我们也有理由找他谈话。

杨震说：证据？我们是不是有信心能在法律规定的时间内找到充分的证据，一锤定音呢？

唐辉问：抓还是不抓？

杨震思考着，目光游离在其他办案人员之间。所有人都在思考，唯独唐辉显得很急切。

唐辉问：抓还是不抓？

杨震笑了：我没有说不抓啊。

杨震说：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范文成这样一个掌控欲如此强烈的人一定会有手段左右证人的证词，咱们的行动，无疑是给这场战斗吹响了最后冲刺的号角啊。

唐辉眯缝着眼睛，念起了戏词：兵来将挡，水来土吞，放马过来吧。

唐辉的话引来了一阵欢笑。

范文成办公室内，激昂的生命交响曲在屋内飘荡着。范文成随着音符正在演绎一场没有观众欣赏的指挥。

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范文成没有理会，完全陶醉在音乐中。

门咣当一声开了。

唐辉、徐航和两位警察庄严地站在门前。

唐辉说：请你跟我们回委里配合调查。

范文成似乎没有听见，依旧在指挥着激昂的生命交响曲。

徐航快步走进办公室，关闭了音响，顿时安静了。

范文成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有些朦胧，各个人的表情从朦胧到清晰。

范文成说：还差三个小节，你们来早了。

徐航说：来晚了，谁知道你会跑什么地方去？

范文成伸出双手，等待手铐。

唐辉说：不需要，直接跟着走就行了。

范文成说：这个时间，我真想给自己留个纪念。

唐辉说：这个纪念以后少不了，别着急。

唐辉、徐航和两位警察押着范文成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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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这次要相信的是法律，而不是他自己

市纪委监委留置点第七讯问室内，唐辉、徐航观察着范文成的变化。

唐辉望着范文成说：范总，我挺佩服你，这是真心话。

范文成问：我有什么地方值得堂堂的办案人员佩服？

唐辉说：你的自信。

范文成说：哲人都会这么认为，物极必反，我的自信让所有人都佩服的时候，就说明我是最自卑的人。

唐辉说：说说，你自卑的地方。

范文成微笑着说：我最大的自卑就是还不够自信。

唐辉感觉被戏弄了，有些愤怒：你可以继续自信，选择坚持到底，什么也不说，但我们完全有证据能证明你犯过的错误。

范文成有些不屑：你能有什么证据，能拿出来吗？我先提醒你一句，你认为的证据说不定就是伪证哦。

唐辉说：有些证据，你可以制造、伪造，但有些证据，谁也不能制造、伪造。

范文成问：有吗？有的话，拿出来亮亮嘛。

唐辉笑了，是很自信的微笑。

这让范文成不禁怀疑，他看着唐辉的表情，观察着唐辉的反应。

某国有公司财务室内，叶雯婕带着何劲松在认真地查找对方财务上的问题，她渐渐地面露难 {MOD}。

何劲松则愤怒地指着屏幕说：这显然有漏洞。

叶雯婕说：连续五个月，数据变化幅度基本没有变化，他们一定有内部账本。

何劲松说：我去找财务主管。

叶雯婕默许后，何劲松离开。叶雯婕继续盯着屏幕，面容更加阴云密布。

不一会，刘琦跟着何劲松进来，他脸上皮笑肉不笑，样子非常猥琐。

叶雯婕不客气地说：我们有必要看一下你们的原始账本。

刘琦说：没问题，一定要配合你们的工作嘛，但是，明天可以吗？

对于刘琦的爽快，叶雯婕稍稍有些惊讶。

叶雯婕问：为什么？为什么是明天？今天看不了吗？

刘琦搓着手说：是这样的……我们今天有一场紧急会议要开，你们也知道，范总这样突然离开工作岗位，我们现在必须对公司下一步的管理作出规划。

叶雯婕问：明天几点？

刘琦说：明天上午十点，我亲自陪你们查阅，可以吗？

叶雯婕说：可以。

叶雯婕起身告辞道：那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对你的配合，我们表示感谢。

刘琦说：应该的。

刘琦忽然想到什么，问道：能方便问一下，你们想要看什么时间的账本呢？

叶雯婕思考着，没有回答。

刘琦说：是这样的，有好几个库，如果你现在告诉我的话，我现在好作安排。

叶雯婕说：就最近五年的吧。

刘琦说：好的，没有问题。

街边，叶雯婕刚要打开车门时，愣住。

何劲松问：雯婕姐，有什么不对吗？

叶雯婕问：难道你没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吗？

何劲松正想着哪里怪怪的，叶雯婕打开车门，说：算了，可能是我多虑了。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谈话室内，谈话者被谈话者都好像进入了状态——陈灿眼睛红肿，徐航神情触动，唐辉陷入了思考……

陈灿抽泣，徐航递给她一张纸巾。

陈灿说：谢谢。其实，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他收了别人的钱，那也是我私下里用他的名义收的。如果他是因为 {MOD}被抓的话，那也是我给他施加了太多压力，让他没有地方发泄。

徐航感慨地说：现在像你这样的女人少啦。

唐辉用手轻轻拍下徐航，低声地说道：你话怎么那么多呢？

唐辉盯着陈灿说：你刚才说“如果”，对吗？

唐辉没等陈灿反应，继续说道：也就是说，你只是在猜测，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调查范文成。我得提醒你，冒名定罪，同样也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陈灿说：我愿意，把他全部的罪归到我身上吧。

唐辉惊讶道：这就是你愿意跟我回市纪委监委里的原因？那你当初为什么还要微博举报他？

陈灿有些崩溃地说：我没有微薄举报他。别人微博举报他，我觉得是件好事。我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我只是希望有人给他压力，让他不要再沉迷 {MOD}了，他原来不是这样子的。

唐辉问：他原来是什么样子？你们俩是什么关系？

陈灿说：他原来只专注两件事件，工作和……

唐辉说：和你！

陈灿说：对，但我们是自由恋爱，他是我学长，我们很早以前就是恋人，根本不是外面传说的情人关系。如果你们也这么认为的话，那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唐辉说：我们只会以揭开事情原本的真相，至于是不是像你说的这样，我们会有正确的判断。

陈灿叹口气，如释重负一般，开始回忆：曾经的我们从没有想过会是现在的样子，而现在的我们多么渴望曾经的那段……

唐辉说：停！我只想听案情。

陈灿幽怨地看着唐辉。

某别墅小院，范文成父亲很悠闲地在浇花……

范文成父亲说：那是他的事情，和我无关，自从他十八岁开始，我就已经没有责任再管他了。

何劲松说：他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范文成父亲忽然义正词严地说：正因为是我亲儿子，我才不能让他因为我的地位和身份而累。

范文成父亲放下喷壶，却多了一把剪子，开始修正花叶，边工作边说：就像这花啊，你对它越精心，它让人欣赏的时间就会越短，而且还会长出令人心烦的旁枝错叶。

叶雯婕说：可是，缺乏照料，这花一样会死。

范文成父亲：所以啊，我把他照顾到了十八岁，我所能想到给他的，在十八岁前都给他了。

叶雯婕问：你就没有其他要告诉给我们的了？

范文成父亲说：我说过了，那是他的事情，和我无关。

叶雯婕带着何劲松离开……

范文成父亲叫住了两人：喂！

叶雯婕和何劲松停住脚步。

范文成父亲的态度忽然有了好转，说：请代我告诉他，这次要相信的是法律，而不是他自己。

叶雯婕感到一丝安慰地笑了。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谈话室内，唐辉、徐航在与李进谈话。

唐辉说：在你说之前，我给你留十分钟考虑的时间。

李进很颓废地说：咳，咳，这几天我一直没有睡觉，有一个朋友，是我从小到大一直不离不弃的朋友，他对我说了一句话，我很震动。

唐辉没有回应，等待着。

李进说：咳，咳，他说，现在是法治社会，人和人都是平等的。

唐辉依旧没有回应。

李进忽然激动起来，想说话，但忍不住咳嗽得更厉害了，他艰难地说道：平等，你知道吗？我是多么渴望平等啊，这些年我一直过着被人操控的日子，哪怕是坐牢，失去自由。

唐辉说：没有人愿意坐牢，也许你也可以选择不用坐牢，只要你能实话实说，如实交代。

李进说：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赢回自由。他一直在控制我，我的生意，我的观点，我的生活，所有的一切，他犯事儿了，竟然用我的事业和家庭威胁我！

李进哽咽。

唐辉站起身，接了一杯水，放在李进面前。

唐辉说：一会儿，让我们的工作人员给你做一份笔录，把事情交代清楚，这样你也就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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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存放账目的地方失火啦

咖啡厅内一个偏僻的角落，一杯咖啡冒着袅袅的热气，朦胧的热气后是一个极有艺术范的中年人，长长的胡子，飘逸的长发，宽大的墨镜。

另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年轻男人走进了咖啡厅，坐在了他的对面，在桌子上滑过去一个大信封。同时，中年人也滑过去了一个更大的信封。

年轻男人打开信封一个缝隙，可以看到里面厚厚的人民币。

中年人也打开了信封，拿出了一本护照，随后放进了信封里。

那个年轻男人离开。

中年人愣愣地想着什么，摘下了墨镜，仔细看去，可以看出脸上还有划伤、淤青，正是在逃的韩盛。

唐辉快步走进杨震办公室内，摔在桌子上一个信封。

唐辉说：你猜得还真准。

杨震笑了：你发财了。坐，唐辉。

唐辉坐在杨震的对面。

唐辉真诚地说：杨主任，我真要收了，咱俩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讯问室了。

唐辉忽然调侃起来，他戏谑地说：哎，我跟你说实话啊，人家给我送钱，我还真没有动心。我上大学时，我父亲的公司已经做大了，可我仍然没有向家里伸过手。那时我啥活都干过。我在想，要是我生活在穷苦家庭会怎么样呢？我父亲的成功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有他的事业，我有我的追求。我不喜欢钱，我觉得物质上的东西，有个瓶颈，到一定程度，你就不再考虑物质上的需要了。

杨震说：是啊。很多落马的干部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你辛苦得来的，早晚会失去的，会有有报应的。有句话说：出来混，早晚是要还的。权力是自己的吗？不是！官话套话来说，是国家和人民赋予你的；糙的话，老百姓的话来说，是体制赋予你的。这个体制是有规则的，包括升迁的规则。你的每一步，都有领导的栽培、同事的支持和朋友的帮助，可这些官员背叛了体制，忘了初心，忘本了！

唐辉说：是啊。公务员虽然清苦，但毕竟是个重要的平台。我选择做纪检干部，选择做一名监察官，肯定不是为了钱。说实话，我到市纪委监委的第一天，就发誓做一个出 {MOD}的监察官。对于我，这就是我的事业，我的全部事业。

杨震静静地微笑着听唐辉的诉说。

唐辉说：我发誓，我的党性、觉悟始终可以战胜贪欲。

杨震欣赏的眼神望着唐辉，说道：有句话，人在做，天在看。我们不是普通百姓，我们身上的担子很重，我们的每一个行动，都可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甚至生死。对名利要淡泊，对责任要勇于担当，对各种欲望要学会克制，守住底线。

唐辉说：对，无怪乎今年市委的表彰大会里有你呢。

唐辉转{{BANNED}}度，继续调侃道：我跟你说啊，我越来越能体会到这些贪官们的心情了。一次两次的，或许能抵制住，但这日积月累的，就难了，是真难。

杨震也沉思着，脸上已没有笑容，开始沉思。

唐辉不免也感同身受，忽然又调侃道：你给我再预测一下，这神秘人再贿赂我几次，才能显现真身呢？

杨震说：事不过三嘛，还差一次。

唐辉问；是吗？

杨震说：是还是不是，我们要有理性的判断。

唐辉说：停！停！我走。

说完，唐辉在杨震的笑声中离开了。

资料库内，长长的走廊，三双快步行走的脚。

走廊的地面上有少量的污水，散落的纸张，一条垂落的电线。

三人停在一扇被烟熏过的铁门前，门被推开。

屋内一片狼藉，满地的污水和散落的被烧过的纸张。

叶雯婕率先进屋，何劲松尾随，刘琦没有动。

何劲松不禁捂住口鼻，说：没想到火灾现场的气味这么刺鼻啊？

叶雯婕说：我现在只想知道，你能不能确定，这一年的原始单据和账单就存放在这间屋子里，而且是被烧坏的部分？

刘琦说：没错。

叶雯婕问：火灾原因是什么？

刘琦说：消防部门正在调查，对于我们来说，这真是一场无名火啊，而且是祸不单行。

何劲松蹲在地上，捡起一片碎片，递给叶雯婕。

何劲松说：还真是档案资料，纸张和行文都是一样的，都是规定模式。

刘琦说：昨天晚上，我接到了值班保安的电话，说大厦……

叶雯婕走近，和刘琦面对面，一脸严肃。

叶雯婕说：我很想知道火灾经过和原因，我更想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查账！

刘琦说：没别的办法了。

叶雯婕说：我现在有很多猜测，我希望刚刚听到的，就是最后调查的结果。

刘琦说：……

叶雯婕和何劲松离开。

街道外，叶雯婕和何劲松走得很慢。

何劲松说：雯婕姐，线索完全断了，怎么会这么巧呢？

叶雯婕说：这个刘琦，自作聪明，越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越能说明他有情况。

何劲松说：或者，这又是范文成早就安排好的。

叶雯婕说：不是或者，我敢肯定，一定是这样的！

刘琦办公室里空无一人，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个不停。

秘书急匆匆地走进屋内，接听电话。

秘书说：请问你是哪位？喂？喂？

秘书拿开听筒，里面传出嘟嘟的忙音。

刘琦进屋，看到了拿着听筒的秘书。

刘琦愤怒道：谁让你私自进我的房间的？还敢接听我的电话？

秘书惊吓地说：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耽误您的事情，而且……

刘琦说：滚！快滚！

秘书委屈地走出。

八室办公区空无一人，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何劲松跑进屋内，接听了电话。

何劲松说：你好，市纪委监委八室。

一个男人的低沉的声音：后天下午两点半，机场，你们会看见想见的人。

何劲松说：又是你！喂？喂？

何劲松挂断电话，思考着。

行驶的车内，唐辉在开车，副驾驶座上是唐明生。

唐辉抱怨道：先别说你的那些所谓的得力干将，我得挨个喊叔叔大爷，我要是替你发布命令，他们能听我的吗？

唐明生说：少给我废话。

唐辉不屑地调侃：今天我注定出洋相啊。哎，爸，问你个事儿？

唐明生说：说！

唐辉说：今天是您生日吗？

唐明生说：是我生日。

唐辉惊讶，拍拍脑袋：我真不孝！爸，生日快乐！

唐明生说：好好地开你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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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最好学学《国家监察法》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会见室里，唐辉与范文成的律师司扬、律师助手凌辉沟通得不是那么的顺畅，甚至是很不愉快。

唐辉说：确切地说，我们是在搜集更多的证据，而不是没有证据。

司扬颐指气使地说：我的当事人提供给我的信息并不是这样的，如果你有证据，那么请现在就拿出来，好吗？

唐辉不卑不亢地说：肯定会拿出来的，但不一定是现在，也不一定是给你看。话说回来，按照《国家监察法》，我们没有义务向你证明什么。

司扬强硬地说：那我有必要申请，取保我的当事人。

唐辉说：你竭力保护你的当事人的权益，是出于职业操守，我可以理解。但我想提醒你一句，你最好学学《国家监察法》。

司扬有些尴尬，自知理亏，声音放低了说：如果我是一个合格的律师，我会在第一时间了解清楚我的当事人，更何况我是他的专门律师。

唐辉说：按照《国家监察法》，我们调查期间的案件，你无权会见当事人。不过，我敢跟你打一个赌，他肯定不会同意取保的。

司扬：你太看低我们当事人的智商了。

唐辉说：你随时可以见你的当事人，不过得我们移送司法机关之后。

夜晚，市纪委监委办案区讯问室，徐航在讯问，文静在做笔录。

文静在飞快地打字。对面是李进，看得出，他很紧张，不停地搓手。

徐航问：还有其他需要交代的吗？

李进说：没有了。

徐航示意文静打印讯问笔录。

徐航将打印的笔录递给李进。

徐航说：请核对下笔录。在每一页都签名、摁手印。

李进在认真地阅读讯问笔录。

飞机场候机厅内，唐辉、徐航带着几位警察在机场派出所民警的配合下，在候机厅里分头寻找，他们都是便衣。

韩盛依旧是那身中年艺术家的样子，他在静静地喝水。

唐辉带着人从他的眼前走过……

韩盛很镇定，依旧在喝水，望着唐辉等人走远，他静静地起身，朝相反方向离开……

飞机场传来催促登机的广播。

唐辉站立，目光大范围地搜寻……

徐航问：唐辉，是不是那个匿名电话根本就是耍咱们呢？

唐辉说：少废话，给我找，我有感觉，他一定在这儿！

飞机场候车厅，一条长长的客流队，韩盛夹杂在其中，缓慢前进。

背景音是客机提醒登机的广播。

唐辉说：走，去登机口挨个看，我就不信他能从我眼皮子底下溜了。

徐航问：他是不是化妆了？

唐辉思考片刻：你去查监控录像。

徐航快步离开……

唐辉带人朝登机口赶去……

韩盛已经成功通过了护照检验，进入了登机口。

唐辉边快步走着，边打着电话，边盯着机场的旅客：爸，你别怨儿子。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就好好跟那帮叔叔大爷们解释解释，我是真的有任务。

唐辉忽然大笑道：行，你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我小时候也没少挨打。就这么着吧，我得赶着去办案子呢。

唐辉挂断手机，忽然停下脚步，好像发现了什么。

王正夫获得自由以后，一直待着郊区的别墅里，整日酗酒，不愿见人。

这一天下午，他还在院子里喝酒，双眼无神地望着远方。

陈灿来了。

王正夫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穿着睡衣，整个形象比较颓废、邋遢。

陈灿在院子里的桌子前坐下，红肿的眼睛再次湿润了，她在小声抽泣。

对面的王正夫叹了一口气，问：为什么来看我？

陈灿说：因为我对你愧疚。

王正夫说：咱们三个人谁也不欠谁的了，老范怎么样？

陈灿说：被市纪委监委带走了，还没消息。

王正夫再次叹了一口气，说：知道吗？那天晚上是他的最后一次赌，也是我的最后一次赌，我赢了，但我也知道我永远输给了你们俩的爱情。

陈灿说：你们俩怎么这么傻？

王正夫苦笑道：不是傻，是单纯，仅仅在爱情上。

陈灿问：你能不能给我说句实话，范文成到底做了什么？

王正夫问：你让我说实话吗？

陈灿用力点头，期待地看着他。

王正夫说：我不知道，也不相信。

陈灿说：谢谢。

王正夫问：为什么谢我？

陈灿说：因为这是我最想要的答案。

市纪委监委办案点留置室律师会见室内，范文成和司扬、凌辉见面，不过文静、内勤在旁监控。

司扬说：范总，我能见你，是郑书记特批的。现在的情况对我们不太有利，但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帮你申请到取保。只要我们能再次对李进加压，事情还是有回转……

范文成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会同意用取保的方式离开这里的。

司扬惊讶地问：为什么？

范文成说：我如果离开，也必须是堂堂正正地离开。

司扬说：取保也是堂堂正正啊！可能你不太了解，从法律上来讲……

范文成说：我当然知道法律层面的意义，但我范文成从来没有妥协，取保就是妥协。

司扬说：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后，再给我回复。

范文成说：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看来还不了解我。

司扬惊讶。

机场外，徐航和两位警察押着韩盛钻进了公务用车，唐辉风风火火地坐上了驾驶座。

车窗外，警察们挥手告别，而唐辉正在忙着找电话。

徐航伸出手，推了推唐辉，示意他朝外看。

唐辉冲车窗外，挥手告别，随后启动汽车。

徐航说：你这胡子质量不错，跟真的一样。

唐辉看向反光镜，镜子里的徐航正在摆弄韩盛的假胡子。

唐辉说：看住了，他可是不是老实的主儿了。

徐航急忙挽住韩盛的胳膊，挑衅似地问：有能耐，你试试？

韩盛始终沉默，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市纪委监委办案点留置室门外，司扬垂头丧气地走出市监委办案点留置室，和唐辉撞了对面。

司扬说：我不得不承认，你比我更了解他，我佩服你。

唐辉说：我没有你了解他，我只是从人的性格、过往、经验出发，作出的理性判定，所有办案人员都能做出这样的判定，所以你没有必要说出佩服二字。

司扬感到少许惊讶，愣愣地看着唐辉。

唐辉说：我在这里等你，是有话想对你说。

司扬说：愿闻其详。

唐辉说：如果你还想着靠曾经用过的办法，让证人改变证词，最终的结果还会是，谎言变回真实。

司扬愣住，良久后说：没想到，还没有开庭，我就已经处于劣势了。

市纪委监委办案点讯问室，唐辉和徐航在讯问韩盛。

唐辉说：最后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韩盛说：没什么可说的，你们爱怎么判就怎么判吧，我听着。

唐辉说：想清楚了，这对你一点好处没有。

韩盛说：行，我说。但你能先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唐辉说：说说看。

韩盛说：直接判我死刑，给我来个痛快的。

唐辉愤怒地看着韩盛，想拍桌子的手忽然悬在了半空。

韩盛说：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了，倒不如来个一了百了。

唐辉怒视着韩盛，不知道说什么好。

徐航对唐辉耳语几句，随后离开。

唐辉说：行，你不说我也懒得问了，我们可以用证据说话，这样咱们都省事儿了。

说完，唐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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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我的花瓶挺贵的

监视屏前，杨震和叶雯婕看着宽大的屏幕，上面是韩盛独自在讯问室内的情况。

唐辉带着徐航走来，他问：杨主任，您有什么要交代的？

杨震说：唐辉，你可以换个方式试试，用误导法。

唐辉说：成吗？

杨震说：你去试试看。

唐辉说：好吧。

唐辉带着徐航离开。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讯问室内，韩盛故作悠闲地哼起了歌曲。

唐辉和徐航走进讯问室，韩盛才停住。

唐辉问：你很悠闲啊？

韩盛说：我啊，想开了。人啊，就怕想得开，一旦想开了，就什么也不怕了。

他忽然调侃的神情看着唐辉说：你想开了没有？

唐辉压住了怒气，平静地说：我啊，我想不开。不光我想不开，还有人想不开。

韩盛问：谁？

唐辉说：等着盼着你能想开的人啊，他的命不错，愿望很顺利地实现了。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命好，还是计划安排得好。

韩盛问：范文成？！

唐辉说：我可没提任何人的名字。

韩盛思索着，自语道：我早就该想到，我连着两次被抓一定是有人出卖了我。行，过河拆桥。你怎么就不想想我帮你打江山的时候呢！

韩盛的表情变化瞒不过唐辉的眼睛，唐辉知道韩盛开始不淡定了，他不由得冲着徐航示意。

徐航领会到唐辉的意思，她故意大声地对韩盛说：嘟囔什么呢？有话大声说！

韩盛说：好，我告诉你们。

监视屏幕前，杨震和叶雯婕认真地盯着屏幕，上面是韩盛在手舞足蹈的解说。

杨震问：这家伙说的这是第几次协助范文成私吞公款了？

叶雯婕说：第八次。

杨震说：已经足够了。

杨震思考片刻后说：可以考虑搜查范文成的家了。迅速办完请示手续，走完审批程序，立即展开行动。

叶雯婕说：我去安排。

说完，叶雯婕最后望了一眼屏幕离开了。

此时，屏幕上的韩盛在擦拭泪水……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讯问室内，徐航把询问笔录递到了韩盛面前，韩盛接过了笔，签字。

唐辉看着徐航递回来的笔录，忽然想起什么笑了，说：韩盛，最后一个问题。

韩盛说：说吧。

唐辉问：你得罪的人多吗？

韩盛说：只有一个，我女朋友，除了她，没有人恨我。不对，现在多了一个范文成。

唐辉说：那我换一个问法，除了范文成了解你的行踪，还有没有第二个人？

韩盛说：我的助理刘琦，一般情况下，我找不到范文成，或者不方便直接找范文成，我会通过刘琦去间接联系。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唐辉微笑着，喝了一口水，并未回应。

徐航说：我们想找到匿名举报你行踪的人。

韩盛说：什么意思？暴露我行踪的人不是范文成？

徐航说：我没说不是范文成啊？

韩盛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唐辉和徐航离开。

韩盛说：喂！到底是不是他啊？

某国企大厦外，大门前进进出出的行人和车辆……

某国企会议室内，刘琦站在桌前，春风得意。

忽然响起一片掌声。

刘琦在享受完片刻的荣耀后，清了清嗓子。

刘琦说：咱们公司的高层会议刚刚结束，围绕的主题是如何共同面对暂时的管理断层问题，很荣幸，我被正式任命为财务主管。

台下又是一片掌声。

刘琦说：我希望，大家都能配合我，我一定尽心尽力管理好咱们自己的公司财务，请大家给我这样一份信任，我也会……

门开了，唐辉、徐航带着两位警察走进会议室内，环境立刻安静下来。

唐辉说：呵呵，这么热闹？开会呢？

刘琦顿时尴尬，愤怒说道：这里是我们公司的内部会议，不欢迎外人旁听。

唐辉说：错了，我们来找你是咱们之间的事情，不欢迎他们旁听。

刘琦愤怒地说：我有权保持沉默。我们正在内部会议，可以请你们离开吗？

唐辉问：走，还是不走？

刘琦和唐辉对视，刘琦震惊。

唐辉问：走，还是不走？

刘琦态度缓和下来说：好吧，请在门外等我一会儿行吗？

唐辉说：不行。

唐辉和刘琦对视着……

市纪委监委办案区第九讯问室内，刘琦低头沉思着，忽然抬起头，却是对着监控探头。

刘琦说：我说，我全都说。

唐辉示意徐航说：记录。

刘琦说：公司财务管理一直存在漏洞，而财务主管韩盛一直在暗箱操作，私吞公司拨款。那是两年前的一天晚上，我把钥匙忘在了办公室，我回来取，却发现财务主管韩盛的办公室还开着灯。我认为是忘记关了，我准备推门关灯，却发现那扇门是锁着的。

刘琦停顿片刻，咳嗽了两声。

唐辉说：徐航，去给他倒杯水。

徐航起身。

刘琦说：第二天我就跟韩盛摊牌了，我能猜得出他干了什么，从那以后，我就经常地会得到外快。开始还很高兴，但时间长了，就想多赚一些。于是……

徐航端来了一杯水，刘琦接到手里。

刘琦说：谢谢！于是，我就盯上了财务主管的位置。

唐辉笑了：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处心积虑的人。

徐航问：你现在已经是财务主管了，说说你当上以后贪了多少？

刘琦激动起来，坚决地说：没有，绝对没有！

刘琦很真诚地看着唐辉说：你们没有经历过，是不会了解我的心情。在没有得到这份权力之前，我一直幻想能拥有这份权力，并多捞金钱。可是，当我真真正正坐上这个位置后，我的思想全部变了，我唯一想的就是自己的事业。

刘琦越来越激动，说：我只想拥有属于自己的事业！

唐辉不再说话，微微点头，他似乎在静心体会到刘琦的心情。

徐航说：那你和范文成之间有过经济往来吗？

市纪委监委办案点留置室讯问室内，唐辉、徐航进去的时候，杨震、叶雯婕、何劲松还在询问范文成。

唐辉将讯问刘琦的笔录材料交给杨震。

杨震点点头，迅速地看了一遍，抬起头把目光转移到范文成身上。

杨震说：你要的证据，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但我希望，在你看到这些证据之前，能主动交代。我这是在给你一个机会，你应该能明白这一点。

范文成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机会，我从来没有管任何人要过机会，我所能得到的，都是我自己创造的。

唐辉忽然愣愣地盯着范文成，眼神充满惊讶。

杨震说：我了解你的性格，也能看出你骨子里的傲气，但是，我还是要专门来一趟，当面看看你的态度，我会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就像我会把这个机会给每一个嫌疑人一样。

范文成说：谢谢！我也能了解你的想法，你是个好干部。

杨震说：这些话，是没有用的。如果你坚决不说，我们马上就离开，也会很快再见面，但不是现在这种场景。

范文成说：我最后还有一个请求。

杨震说：说吧。

范文成说：不要打坏我的花瓶，我的花瓶……嗯，挺贵的。

徐航有些茫然。

唐辉爽快地回答：我来保证，不会的。

范文成说：谢谢！

唐辉和范文成相视一笑，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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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你怎么找到钥匙和密码的？

对刘琦的讯问这次换了叶雯婕和何劲松，但刘琦的抗拒、不配合依旧很明显。

刘琦说：没有，绝对没有！

刘琦貌似很真诚地看着叶雯婕说：你们没有设身处地地为别人考虑过吗？如果你们像我一样，空有满腔的抱负，但就是没有机会，当机会忽然来的时候，你还会想着怎么去勾心斗角，怎么去和上司做那些不干不净的事情吗？

叶雯婕依旧不说话，微微点头，似乎在设身处地地想着。

何劲松问：那账本被烧的事情，你怎么解释？

刘琦说：那是命令，我是完全没有办法，范总在被抓之前就交代过我。

何劲松问：他怎么说的？

刘琦说：很简单，他很自信他能安然无恙，如果你们来查账，就想尽一切办法销毁账目。

刘琦又真诚地看向叶雯婕，说道：你知道吗？我真的是无奈、无助、惆怅，我无法形容我当时的心情，我担心他一旦回来，而我没有按他说的做，那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位置就会再次失去。

叶雯婕低声问：小何，都记下了吗？

何劲松点头。

叶雯婕说：让他确认，签字、摁手印。今天就到这里吧。

两辆前后行驶的公务用车，前车唐辉驾驶。透过车窗，可以看见宽敞的街道和来去匆匆的汽车。

不一会，唐辉、徐航就带领警察来到范文成住处，展开搜查。

范文成家内，门口的警察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

徐航正在查看范文成的书橱，拿出一本，是有关市纪委监委的办案纪实文学——《正义之剑》。

徐航说：没想到啊，这小子还看这种书。

唐辉没有回应徐航，在翻箱倒柜，忽然看到了一个花瓶，走过去，拿起来，朝天看了看花瓶肚子，又贴在耳边晃动，最后试着把手伸进去……

徐航转过身看到唐辉在研究花瓶，说：赝品，指定是赝品。嘿，还有字儿呢？

唐辉将花瓶递给徐航，笑了：这可是定情信物啊，放回原处，别打坏了，这可是人家的宝贝疙瘩。

徐航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范文成家卧室，一个巨大的保险箱安静地坐落在墙角。

徐航说问：打开吗？

唐辉说：废话！

徐航问：钥匙呢？

唐辉举起一把钥匙，说：在这呢？

徐航插了进去，回头问：密码呢？

唐辉说：左转半圈到25，右转一圈到41……

徐航纳闷地问：唐辉，你咋知道的？

唐辉说：费什么话？快干活。

保险柜开了，众人呆住……

保险柜里装满了现金，排列得非常整齐，最上面是一本账本。

唐辉拿出来，翻看着，又不禁大吃一惊。

徐航凑近去看，唐辉给了徐航，同样是大吃一惊。

搜查完毕，在回程行驶的汽车内，唐辉说：有意思，太有意思了，他竟然把私吞的钱，一笔笔全部记得这么清楚，而且分文不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徐航说：唐辉，这也是我想问你的，你都不知道吗？

唐辉说：马上就知道了，咱们只能等他本人来告诉咱们了。

徐航说：是啊，除了他本人，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徐航忽然想起什么，问：你怎么找到钥匙和密码的？

原来——

几个小时前，行驶的公务用车内，唐辉在驾车，杨震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杨震问：唐辉，我考考你，范文成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唐辉说：他真的是个聪明人。

杨震问：那句话有什么暗示吗？

唐辉故意地回答：没有。

杨震问：是吗？

唐辉说：他只不过是猜到了我们会去搜他的家，而他十分在意家里的某一个花瓶，但又不想告诉我们到底是哪个，于是就提醒咱们，搜查的时候，可以去看花瓶里藏没藏东西，但一定要小心，不要打碎了。花瓶碎否不重要，花瓶里的东西才重要。

杨震说：确实是个聪明人。

唐辉说：其实，他对咱们的意图心知肚明，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但他就是不这么做。我能感觉到，他一直在较劲。但究竟是在和谁较劲，我真的想不明白。

杨震问：和他自己吗？

唐辉说：可能吧。

后来搜查范文成卧室，唐辉从花瓶口往里看，什么也看不见。他将花瓶贴近耳边，晃动花瓶，隐约有声音，他将手伸了进去，发现手进不去。他找了一个钩子探进，取出一把一把钥匙和一个布条。唐辉小心翼翼地端详着花瓶，若有所思。

徐航转过身看到唐辉在研究花瓶，说：赝品，指定是赝品。嘿，还有字儿呢？

唐辉将递给徐航笑了，说：这可是定情信物啊，放回原处，别打坏了，这可是人家的宝贝疙瘩。

徐航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杨震办公室，叶雯婕敲门而进，送进来一摞笔录。

叶雯婕说：全在这儿了，范文成是在劫难逃了。

杨震说：好，我知道了。

叶雯婕问：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杨震笑了，说：没有，如释重负吧。

杨震自我打趣道：老喽，感觉到累了。

叶雯婕笑着走出。

杨震望着窗外，等待电话接通。

电话通了，杨震问道：今天，我回去做饭，想吃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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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用审了，直接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吧？

唐辉回到市纪委监委办案区讯问室，对杨震耳语一阵，在审讯桌前坐了下来。

杨震抬起头说道：现在，我们已经不需要你说什么了，因为你的罪行再清楚不过了。

范文成问：没弄坏我的花瓶吧？

唐辉说：怎么会呢？

范文成说：谢谢。那么我就等着在认罪书上签字，就可以了。

杨震问：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范文成问：真想知道吗？

范文成顿了一下，苦笑道：为了证明自己。

唐辉说：证明你有能力和别的贪官一样，能捞钱？

范文成说：我没有那么俗气。

范文成继续苦笑道：我只是为了证明给一个人看。

叶雯婕问：你的初恋情人陈灿？

范文成摇摇头。

叶雯婕说：你最好的朋友，也是你的情敌王正夫？

范文成又摇摇头：都不是，是我父亲。

唐辉很惊讶，杨震、叶雯婕好像是意料之中。

范文成说：我从小就梦想着能像我父亲一样，完全靠着自己的努力成就一片事业。可是我越是努力，我就越发现，我和他的差距越来越大，我这一生恐怕都不能超过他。

唐辉静静地听着。

范文成说：最终，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不如我父亲。我也不再想着能超越他，但是在我的心里一直有个心结，我就想得到他的认可，哪怕是一句口头上的鼓励。

范文成越来越激动，他有些怨气地说：得到他的认可，怎么就那么难？我甚至怀疑过，我是不是他亲生的！你们知道吗？我做这些，只不过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贪了这么钱，才被抓。

唐辉猛然拍响桌子，说：行了，我看，也不用审了，直接给他找个心理医生吧。

范文成苦笑着说：你以为我没有找过吗？

杨震感同身受一般，叹息，说道：每个男孩子在小的时候大都把爸爸视作自己心目中的英雄，你在少年时期，你父亲遭遇生意上的失败，身陷囹圄，不仅英雄父亲的形象崩塌了，而且在你成长的关键时期，遭遇很多冷遇、不公、屈辱。你没有想到，你父亲他会白手起家，东山再起，成为自己人生真正的英雄。他曾经失去一切，但他没有被生活打倒。你到了一定年龄，一定位置，意识到自己可以无所不能，甚至可以超越你父亲，所以，你很傲慢也很自卑，因为在你父亲眼里，你依然没有长大，依然什么都不懂，依然听不进任何忠告。在你父亲眼里，你什么也不是——权力、职位、金钱，能证明什么？这些身外之物，是你自己的吗？不是。没有国资委这个平台和靠山，你什么也不是！但你背叛了这个平台，还以为自己牛，在你父亲眼里，你不是牛，而是蠢。因为，你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你好好想想吧，有些道理估计你以后会越来越明白。

叶雯婕说：我原本不想把你父亲的话转达给你，因为我当时感觉会影响你的心情。但现在我不得不说了。

范文成很急躁地问：他说了什么？

叶雯婕说：他让我告诉你，这次你要相信的应该是法律，而不是你自己。

范文成愣住，低下头去……

杨震说：你父亲是很了解你的，他不给你鼓励，是因为他看到了你的傲气，他只是怕鼓励多了，你的傲气会更多。有时候，沉默就是一种赞同。

范文成说：如果可能的话，请代我给他说一句话吧。

叶雯婕说：我满足你的愿望，说吧。

范文成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范文成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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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室办公区内，众办案人员在做着各种放松的室内运动。

杨震走出，说：我先撤了啊，晚上还得回家做饭。

众人异口同声：拜拜。

杨震微笑着离开了。

徐航凑到叶雯婕身边，低声问：雯婕姐，晚上咱们去唱歌吧？

叶雯婕说：好啊，我请客。

徐航惊喜地说：真的？

叶雯婕说：假的也是我请。

叶雯婕起身说道：走吧，不带他俩，就咱们姐俩。

叶雯婕不禁看了一眼唐辉，他似乎在盘算着什么，一旁的何劲松在等待电话接通。

叶雯婕和徐航准备离开。

叶雯婕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我怎么有种怪怪的感觉？

徐航说：怎么了？

叶雯婕说：我做一个这样的推理，你看对不对？范文成一直想着尽早被人发现，引起父亲的关注，他完全是处于一种心理上的扭曲。所以，他完全没有必要隐瞒什么，对吧？

徐航点点头。

叶雯婕说：那么烧毁账本的事情，怎么解释？

徐航惊讶。

叶雯婕说：只有一种解释，那是刘琦的个人行为，他是在掩盖他自己的罪行，他把这个责任推卸给了范文成，而范文成至今茫然不知。

徐航说：他所做的见不得光的行为，远远不止他说的那些，是吗？

叶雯婕说：对。抓紧向杨主任汇报！

徐航急匆匆地拨打了电话。

菜市场，正在菜摊前看菜的杨震，电话忽然响起。

杨震说：什么情况？好！我马上回去。

【本章完】